尽管又热又累,莱昂一丝不苟地履行职责,并且甘之如饴。
亚伦挑选出了都城守备队的精锐,完全交给他来指挥,而他必须安排好这些卫士的岗位与职责,确保典礼当日的安全万无一失。
得提前熟悉典礼的每一道程序,记住安薇娜的活动路线,找出途中可能的藏身之处,以及每一个易被忽视的角落。这项工作本不该等天黑后再进行,但只有到这个时候,使节与领主们才会聚集到珍珠厅参加宴会,王宫的大部分区域才能空出来供卫士们活动。
听布蕾讲解过幻术师的伎俩,他查看场地时处处留神。伊芙琳和布蕾能找出谁与幻术师勾结是最好的,但即便她们找不出来,也一样要保证女王的安全。
如果是我,会怎么做?他默默地问自己。地点,时机,手法,每一样都得细细考虑,思绪纷至杳来。
典礼现场的宾客、护卫、侍从加起来超过一千五百人,阅兵,观看马术表演和比武竞技,接受祝贺与礼物,晚宴……他思忖着典礼的全过程。除去两次更衣外,女王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脱离众人的视线,那位幻术师要如何骗过一千五百双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抢走?
想不出来。
他索性遣散了身边所有的卫士,独自一人在宫殿的阴影中穿行。究竟哪里才是最合适的地方?有守卫拦住去路,他抬起头,才发现高耸的光之山就在眼前。
见到是莱昂,守卫们行礼后退开,并且为他将橡木大门打开。他本没打算进去,但眼前这副情景,若是就此离开未免令人生疑,他颔首向守卫致意,跨入门中。
女王此时应该正在珍珠厅出席宴会,欢迎穆塔的宾客。宫殿里静悄悄的,只有寥寥几位贴身侍女在嬉戏打闹。作为塞尔兹统治者的寝宫,光之山的内部过于朴素,装饰品大多是铠甲和武器,而非贵族们常用的油画、雕塑、挂毯和鲜花。巨塔城的主厅比这里漂亮多了,莱昂稍稍有点失望,如此装饰的用意大约和王座相同,身为国王是不可贪图安逸享乐的。
他沿着宽阔的旋转楼梯上到二楼,沿着空空荡荡的走廊缓步前行。女王的寝室就在这一层,但即使是星辰卫士,没有许可也不得擅自进入。在走廊的尽头他推开一扇彩色玻璃门,来到阳台上。
倚住雕刻着玫瑰与骑士的护栏,他望向下方的花园和广场,十多天后,花园里会摆满长桌和座椅,数百名塞尔兹和盟友最精锐的骑士在广场上列队,而安薇娜将站在他现在的位置,穿上盛装,向各国使节致辞。
至于莱昂自己,位置就在女王的身旁,仅仅一臂之遥。任何人只要看到女王,就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就近到如此地步。真有人能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上,将他要保护的对象抢走,再从守卫森严的王宫里逃脱吗?
只是抢夺的话,有,阿普洛或者布蕾都可以轻易做到;但再带着女王逃走……
他扭头向上望去。阳台上方是高耸的圆形塔楼,尖顶仿佛直插云霄,即使是他也觉得难以攀爬。他又看向背后的玻璃彩门和门后的走廊,狭长,笔直,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绝不可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溜走。
所以如果是我的话,他心想,不会选择女王在阳台上时动手。但同样是我的话,不可能在备受瞩目的典礼上动手,不会在一千五百人面前动手,更不会以如此夸耀的方式动手。
手上的火把熄灭了。夜已深,女王还没回到寝宫。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莱昂向睡眼惺忪、哈欠连连的守卫与侍女们道过晚安,打算回去睡一觉再说。
半路上他遇到了伊戈爵士。“晚上好,莱昂,”大个子满身酒气,但神智清醒,这种事情通常是不可能在与矮人用餐后发生的,“你见过不吃肉的狮子,不抓虫的鸟儿,不下水的鱼儿吗?”
“没有。”莱昂困惑地答道。
“我也没有,”伊戈爵士道,“可今天我见到了位不喝酒的矮人。布里维大使的随从们喝下的麦酒能把女王陛下的舰队浮起来,可大使本人连一滴酒都没沾唇。”
“穆塔的大使不喝酒?这怎么可能?”世上确实有温文尔雅的莱拉人,但不喝酒的矮人?若这话不是伊戈所说,莱昂一定嗤之以鼻。
“是啊,怎么可能,”伊戈爵士扮个鬼脸,“不管怎样,这是我幸存下来的唯一原因。”
那真该找机会见见这位大使。进入蓝宝石塔,两人同时放轻脚步,并且小声地道别。已经很晚了,莱昂蹑手蹑脚,生怕吵到伊芙琳她们。
没想到薇妮的房间门开着一条缝,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没睡吗?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上前去,将门轻轻推开了少许。
一张圆桌前,伊芙琳背对着房间大门,正在翻动书页。你该好好休息,莱昂几乎脱口而出,却看见女巫侧过脸,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示意他噤声。
他这才注意到,薇妮和布蕾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蜷在墙角,睡得正香。伊芙琳合上书本,脱下鞋,吹熄桌上的蜡烛,像只猫一样迅捷又悄无声息地钻出房间。把门关上,又侧耳仔细听了片刻,她才放下心来似吐出一口气:“让她们睡去吧。来,我们到你房间去,洗澡水和冰镇的麦酒都准备好了。”
多少已经习惯了女巫的神奇,所以莱昂勉强还能控制音量:“你怎么知道我正想要这些?”
“我是个女巫嘛,所以……”
已经听过多次,莱昂当即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