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的锋刃一挥到底,毫无阻滞地穿入,犹如快刀切开黄油。
起效果了!此前这艘船的一切连龙息也无法破坏一丝一毫,如今承载着画的墙壁却渐渐崩解,就好像数千年的时光在一瞬间流逝,那些构成船舱的木板在莱昂面前碎裂腐朽,化为粉尘,直至消失。
世界好像变得更加清晰,不对,是之前一直有什么帷幕一般的障碍干扰了意识,此刻不过是还原到本来模样。
当船舱、甲板、桅杆逐一变得支离破碎,再没什么阻碍视听,莱昂见到了漫天灿烂的星光,听到了夏夜嘈杂的虫鸣。他发现自己双脚踩在柔软芬芳的青草地上,身边不是什么海水与栈桥,也没有码头和酒馆,而是一株株矮栗树和橡树。
这是哪里?他摸不着头脑。举目四望,茫茫的黑暗中,一点一点的火光连成看不见头尾的长蛇。随即他明白了,那儿就是普拉哈的城墙,城头每隔不远便点起一支火把,形成了他见到的景象。
怎么就到了城墙外?就是在梦中,也没有如此荒诞的经历。
“莱昂大人,”薇妮扑了过来,“您成功了!”
小女孩的欢呼让他有了现实的感觉。莱昂把剑还回鞘中,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担心,这个熟练到不能再熟练、闭着眼睛随手一抛都能完成的动作竟花了三次才完成。他半蹲下去,抚摸着薇妮的短发:“有你一半的功劳。至少一半。”
“不,我什么都没做……”
“这次我真的得给你些像样的奖励,”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让我想想……嗯?”
德斯弗走了过来。看步态,就知道他已经摆脱了片刻前的失态,恢复成那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年轻王子。
他从手指上摘下戒指,那枚莱昂第一眼就注意到的红色宝石戒指。什么话语也没有,他把戒指塞在莱昂手里。
“您这是要?”莱昂第一反应是把戒指还回去。
“在拉米拉斯,”拉米拉斯的王子深深吸了口气,“拒绝他人的礼物意味着冒犯。要么收下,要么就拔剑——不过我相信莱昂先生只是想客套一下而已。”
哪有这种可怕的习俗?莱昂低头打量了一眼戒指上的宝石。没盯着看的时候,似乎也就是块普普通通的暗红色石头;可一旦凝神观察,宝石内部仿佛有团烈焰在越烧越旺,宝石乃至他的整只手掌都蒙上一层鲜红的色泽。
“好吧,我收下。”收下就意味着今后有些请求将难以拒绝,但总比当场拔剑强,看神情,德斯弗不像是在开玩笑。再说,王子显然是一番好意,而现在也没时间纠缠,还有重要得多的事需要关心。定了定神,他把戒指放进口袋:“对了……”
“她现在没事,”布蕾说,伊芙琳被她横抱在怀中,全然不费力的感觉,“但是流了那么多血,虚弱是肯定的,而且还有点儿发烧。治疗法术完全没有用处,她需要的是水和食物,越快越好。”
“明白了,我们这就回去。”他从布蕾手里接过伊芙琳,他自知力量远没有她那么可怕,但这种事不该由别人代劳,何况再怎么厉害,她终究是个女孩。
也许是流了太多血的缘故,莱昂觉得伊芙琳格外的轻。被鲜血浸透的纱裙紧紧裹着她的身子,摸起来潮湿而滑腻,还有一点温热。原来她的血也是红的啊,他认真地、不带一丝戏谑地想。一直以来,她在他眼中都是既睿智又神秘觉,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直到把她抱在怀里,两人之间再无任何距离,才发现她也不过是个孩子,比薇妮大不了多少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孩子。
布蕾咬了咬嘴唇:“莱昂先生,我有个请求。”
“我答应了。”莱昂暗自好笑。力量强大,又共同患难,竟然还犹犹豫豫地说什么请求,她也实在太害羞了点。看来和实力无关,和种族也无关,这个年纪的女孩,性格上总有些共同之处。
“啊?”布蕾瞪大眼睛,“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说什么我都答应。当然,把我烤熟了吃掉这种可不行。”
“难怪伊芙琳小姐和薇妮小姐都很信赖你,”明明没有风,她的黑色长发却高高飘起,“我失去了要保护的吉内尼斯殿下,背负的使命却必须继续。莱昂先生,可以请你陪我一同前往德拉帕斯吗?对不起,这实在是个无理的要求,德拉帕斯那么遥远,星辰卫士又要保护塞尔兹的国王。我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
“我说过了,我答应你,”他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曾有过,说出口的话就得做到,这是莱昂的信条,“我也早就想去趟德拉帕斯,听说那地方遍地漂亮的森林、泉水和鲜花,能在那儿,一定很不错。你急着动身吗?”他搔了搔头,“最近几天我恐怕不太方便。”
“几天么?”布蕾笑了,“几个月、几年都没关系,我们和你们对时间的观点差别还真是大呀。谢谢你了,莱昂先生。”
今后的事情定了下来,他们赶回普拉哈。每个人都饿了一天一夜以上,再加上船舱里的压抑气氛,可谓饥渴交加,精疲力尽,对食物的需求成了眼下最迫切的事。也许是心情急切,莱昂一点也不觉得疲累,正相反,脚步还比平日轻快。
接近都城,他们在道旁见到了许许多多帐篷,像雨后的蘑菇一样满地都是,此外还有些人裹着斗篷睡在路边的沟渠里。
城门紧闭,城头上许多手执长枪的士兵来回巡逻。还离着老长一段路,城墙上就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