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被人叫醒,莱昂只觉得眼皮沉重,头昏脑涨。昨夜护送女王回到龙堡,他又带领一队士兵连夜搜索女人影踪,直忙碌到天明。他没有睁开眼睛:“现在几点?”
“八点刚过。请原谅,莱昂大人,”是薇妮,“我说过您昨夜守护女王陛下,刚刚睡下,但亚伦大人吩咐叫醒您,并且请您到六楼参加会议。”
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可于公于私,亚伦的召唤都不能不去。“六楼?”
薇妮轻声细语:“是的,除了队长的寝室,蓝宝石塔的六楼有房间专供星辰卫士们聚会议事。”
他睁开眼睛。洗漱用的水和肥皂,剃刀,整齐叠好的衣服,擦拭干净的鞋,羊肉浓汤、奶酪、培根和新出炉的、热腾腾的面包,还有一杯散发着柠檬香气的红茶,让他尽快从睡眼惺忪、没精打采变得神采奕奕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都在面前,陈放得井然有序。
跳下床,莱昂摸了摸薇妮的头以示嘉奖。羊肉汤里加了大麦和奶油,奶酪口味清淡,面包很松软,培根烤得略带焦脆,一切都很合他胃口。他不清楚该怎么更具实质内容地表达感谢,还是那个问题,一个公爵的女儿能缺什么?
好像什么都不缺,把食物用红茶冲下肚去——比用清凉的麦酒略有不如——他带上佩剑出门。薇妮没有跟出来,她得收拾他用过的刀叉盘碟,而且今天的会议和上次的宴会一样,侍从不能参加。
中间几层的好些房间门都开着,但不是每道门后都有人,莱昂也没偷窥的兴趣。上到六楼,他步入会议室。这是个宽敞的方形房间,朝着大海的方向有面巨大的窗户。房间正中是张色泽乌黑的桌子,已经有三个人环坐桌边。右手边的墙壁上挂着许多油画、刀剑和盾牌,左手边的刷成白色,接近一半的空间写着字体各异的文字。
好奇地向墙上文字瞥了几眼,他扭过头来,重新打量坐在黑桌前的三人。亚伦不在,伊戈爵士不在,幸好被他揍过的嘉努也不在,这三个人他从未照过面。
坐在左首边的是个身材矮小的枯瘦男子,肤色黝黑,满脸谄媚;他身边坐着莱昂见过最胖的人,这位仁兄一手握着手帕,不住地擦着光秃秃的脑袋上怎么也擦不完的汗水,另外一只手则抓着馅饼,桌上的盘子里还放着一大块;右首的有一头颜色、形状、气味都像稻草的头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酒壶,直接拿壶喝酒的应该不会是坏胚,而且此人是三人中模样最精干的,可观察好久,莱昂还是辨不出这位是男是女。
每个人的胸前都佩着夜空般的盾形纹章。他们和我同为星辰卫士,他们就是我的誓言兄弟?莱昂打了个哈欠,亚伦哭得那么伤心完全可以理解。起码的礼貌还是必要的,他悻悻地打招呼:“早上好,各位大人,我是莱昂·米利安。”
最先回应的是那瘦小的男子:“早安,队长大人时常说起你。星辰卫士的职责太过沉重,我这小身板实在力不从心,你能来,我可就放心了。迟了介绍,我是葛布罗·米恩,来自冰湖城。”
“冰湖城?在冰晶湖南岸,离伊格那奇很近,”莱昂搜刮记忆,“最早是渔夫们的集市,后来为了抵御强盗和蛮族建起瞭望塔和城墙。”
葛布罗两眼像老鼠一样放光:“真荣幸,你这样了不起的战士也听说过我那位于苦寒之地的家乡。我要向那儿的爵爷和骑士们转达,当然还有渔夫们,你都不敢想象他们能有多高兴。”
“早安,我是欧德斯·特里姆爵士,来自宝石地的绿野城,到处是磨坊和风车的地方,”中间的胖子晃动着身躯向他致意,“哈提师傅做的馅饼,毫无疑问是龙堡最好的,你也该尝尝。”
馅饼的样子确实还不赖,但他更想念伊芙琳凭空端出来的那一块。“谢谢,不过现在还是免了,”莱昂婉拒了欧德斯爵士的好意,“我想我们过会还有正事要讨论。”
“哦,那真可惜,”胖爵士把馅饼塞进嘴,唇边满是碎屑和酱汁,“相信我,不会是特别重要的事。对吧,拜尔爵士?”
左首的骑士举起酒壶向莱昂晃晃,眼神朦胧而迷离:“幸会,我是拜尔·汉迪德。”
等待片刻,没有下文。自我介绍就这么简单?见到莱昂蹙眉,欧德斯爵士挥刀切下又一块馅饼:“别见怪,拜尔爵士向来惜字如金,最近的十几天来,我们也是头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的事,葛布罗爵士?”
“我记得很清楚,上个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在珍珠厅一起用餐,”小个子说,“他说‘再来一杯’,为此亚伦队长还特意向我求证他是不是真的说话了。”
上个月的最后一天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二十天,他们没在开玩笑?难怪安薇娜要抱怨另外四个誓言兄弟在艾尔王子身边,眼前的三人再加嘉努爵士,没哪个能称得上可靠。
“对星辰卫士来说,沉默寡言是个可贵的品质,”莱昂言不由衷地说,“我的侍从告诉我,是亚伦召集我们来此议事。他为什么还没来?另外,伊戈爵士与嘉努爵士人呢?”
“星辰卫士的队长列席御前会议,想必有些大事耽搁了他的脚步,”葛布罗爵士道,“咱们的好欧德斯爵士说了,我们这个小小的会议室和这座小小的塔楼承载不了太重要的事务,放轻松些,莱昂大人。”
“至于伊戈爵士,今天该是他守护女王,而嘉努爵士想来正在保护斯坦利大人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