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浅照,水面上折射出细小的霞光,闪烁不定,绮丽而又璀璨,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花草的气息,嗅之但觉沁人心脾。
秀饶的草地上有鲜花婷婷,或一簇一簇,尽展小巧辉艳,或独成一景,璀美而不可方物。哪怕是湖泊上都有白莲幽静,锦鲤灿烂,由巧匠精心布置,多而不繁,繁而不乱,点缀之间,只觉万物静美,景致绚华不凡。
古树枝干盘结,遒劲雄健,苍苍深翠,可堪叹玩,奇石或卧或立,零散峥嵘,为本已是臻善至美的园林增添了几分古朴风韵,沉淀滋味。
在这样的园子中散步,无疑是很值得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哪怕是可以日日游玩已经烂熟于心,在这样的景致下等待,也无疑让老者的耐心和心情增益不小。
木屐敲击卵石的声响塔塔传来,老者的白眉颤了颤,便抬起了头笑着向小道上看过去。
来的人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青色的长衫松松垮垮的用了一条带子系着,很快便到了眼前。
男子的年龄已经不算轻了,一眼看上去,少说也是三四十岁的模样,鬓角虽然沾染了风霜,洒脱的笑意间也不觉带了丝疲惫,可眸子却是黑白分明,极清极亮。
那是一双乍一眼看上去干干净净如婴儿般的眸子,虽然有过无数的世事印刻,染过数不清的悲欢离合,但却早已沉浸在了最深的地方经过了无数次的洗涤放下看透,最后便有着赤子之心的颜色。
.他的身姿是挺直的,衣衫却是不整到了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里衣。神情似乎是有淡淡骄傲的,可任谁都能看出那中间无所谓的颓懒。
他配了一块碧莹莹的美玉,錧发用了高高的羽冠,脚下却踩了一双木屐,甚至都没有穿那一双本该必有的棉袜。
就算他整个人如此矛盾,他身上却总有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你觉得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洒脱,自然,率直天真,又犀利睿智,通晓人情而又不留情面。
他看上去好像很好打交道,又好像很难相处,他的风采令人心羡有意结交,也捉摸不透叫人想要远离。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故事看起来却又在他眼中并算不上什么。
这种特质在别的事情上是老者也未必吃得消的,但在家族大事的面前,老者又对于男子充满了信心。
这种信心并没有错,从男子今日的空手同身上完全不似往日浓郁,而是自然浅淡的酒香中就看得出来。
涉及到天命之子,特别还是属性未明的,哪怕是男子也必须摆出一个端正的态度来面对,家族在他心中的地位,毕竟要比外人猜想的多得多。
老者的眼中含着笑意,赞许与肯定,即便是还不知道结果,他也肯定了那个必然的结局:
“解决了?”
似乎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过双方都是心知肚明,天命之子的暗探该如何发现与处置素来是这种知道其中干系势力的难题,可男子绝对有足够的能力。
端起茶盏看了一下,又嫌弃的放下了它,修长干净的手掌重新懒洋洋的拢到了袖中。
“解决了,真正不能说出去的事情,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可惜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谁知道这位天命成长的如此之快,对于情报如此在意。”
苦笑着啜了一口茶,当天命之子的信函送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沈家这次是不能再脱离了的。
嗤的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哪怕是这一次没有被发现,要不了多久天命还是会上门来的,我还活着,所以沈家便必然会卷进去。”
作为与敢于上一任天命争夺气运险些胜了的存在,哪怕那个天命其实算不上特别强烈,这样的气运与实力怎么可能被天道当真轻轻放过。
他的年龄事实上比老者还要大一些,但无论是心态,样貌,还是其他,都要比老者年轻的多。
“这一任的天命桃花不旺,但是桃花却与尊者颇有牵系呢,总归死不了,无论是我还是沈家,都经不起再度违逆天命了。”
看起来他似乎是全身而退甚至带着沈家又进了一大步,可他身上的天眷虽然不弱却远远不及从前,阿芙最后爱的也不是他,若非他自己最后看透,那么便算是当初全身而退现在也早已成空。
宁愿选择坐拥美人无数的天命,甚至为其舍生忘死,也不愿意选择从小一同长大一心一意,原本彼此情投意合的他,不惜为了护持天命而白刃相向。
明明已经说了七年的相濡以沫,却在短短三个月中更辕易辙,爱情到亲情再到看淡的速度快到了让他措手不及,仅仅不过闭了一个长关,他爱的女孩儿看向他便再没有了从前的情意。
如果不是阿芙的坚持,如果不是阿芙以命作胁,那么这一位天命怕是早已身亡,至少也绝对和那份大气运无缘。
可那隐隐的恨意让他痛心,脖颈上的血痕让他震动,决然的神情令他慌张,原本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甚至暂时断了他的天命,却抵不过伊人已然动心。
所以死局有了破绽,他从此再不轻易设局,心上人远离最终只余歉意,从此情爱断绝美酒难离。十面埋伏一朝亲手全撤,摧心伤肝不得不看破一切不复上心。
可为了阿芙一夕白发呕血,即便后来染黑至今鬓染霜华,原本便是一点点小伤也要担心不已,撒娇关切的人眸光却只是微微一动,不过是恨意除却有了几分愧疚。
如果不是那一次带来的伤害,他现在应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