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师妹是释然的,除了刘哲师兄,其他人也确实没有半夜到这里来的正当理由,刘哲师兄心思细腻,对于弟子家世了如指掌,也知道注重不同身份的一些避讳。
她说为什么这位将她带上岸的师兄小心至此,居然实在是连一点冒犯都没有,修界和小门小户虽然也有讲究,讲究比起深闺娇女来可是实在要粗疏自在的太多。
忍不住带了点感激,主要也不是为了这不能够算是救命却也不怎么算得上菲薄的恩情,而是对方的这份体贴心思完美的遮盖了观念还没有转换过来的一切尴尬。
想说些什么话来,又实在乏力,嘴唇颤动几下,只是发出了一声嘤咛。
早在苓雨睁开眼睛时就发现了的刘哲不负体贴之名,见到苓雨乏力至此连话都说不出,心头就先紧了紧,暗自懊悔早知现在还不如当初就出面制止。
知道世家规矩多,不好直接搭手调节,从袖中掏了一块没有用过的帕子放在了苓雨手上,再隔着帕子按在了苓雨脉门上。
这种行为让苓雨心头一暖,她其实也没有计较到那个份上,但刘哲师兄方方面面考虑周全,就算是相对冷情的她,也得要觉得妥慰舒适。
帕子就算质地再厚,也都能够算得上轻薄,刘哲的手触到了苓雨脉门,居然就先为了帕下的软腻光滑顿了一顿。
足够深沉的夜色和苓雨现在实在有些糟糕昏沉的状态挽救了刘哲微红的耳尖,让它免遭了目光的洗礼,表情纹丝不动看着就可靠的刘哲再次耗费灵力,运转间流过了苓师妹的每一经脉。
刘哲的灵气微暖而沉潜,恰如其人,用来治疗不容易引发该人的反感同过多注意,气流所过处裹挟走了大部分的不适,运转了只是两圈,苓雨就觉得自己好了许多。
挣扎的站了起来郑重道谢,虽然身子还是太过于虚弱,却已经可以强撑着挪到居所,面上浮起的潮红让她看上去别添了一份妖冶脆弱,刘哲下意识的就扶了一把。
苓雨没有推拒这份好意,她知道自己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今天晚上的练习实在是高估了身子骨,况且刘哲的手一触即收,在她站稳后就不再扶着了。
听到苓雨想要就这么回去,刘哲的眉毛就先皱了起来,不管是否对苓师妹倾心,他都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不珍惜自己身子的行为。
看着苓师妹面上隐隐的坚决,无奈妥协,他不可能让苓师妹就这么回去,想了半天,掏出一枚丹药,又分成八份,小心的拈起一份化在水里递给了苓雨。
苓雨虽然没有见过这丹药,却在图册中知晓其效用,也不敢全喝下去,抿了一口就示意足够了。
药性所过之处通体发暖,一时间苓雨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健康状态,虽然随之而来的虚弱让她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也确实好了不少行动自若。
刘哲不敢放任苓雨一个人走过去,便在身后约三丈的地方一直随着,苓雨察觉到后深深谢礼,没有推拒,她自己也不敢在放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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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片雪坠落到地上的时候,楚都丧钟响起,只响了了一次,声音通透沙哑,低沉却传遍了整个楚国,这是某一代楚王特意找修者帮忙打造的王丧钟,声音起时,无数百姓泪流满面。
这位帝王一生对过也错过,不论官员如何看待,在百姓眼中他实在是既公正有为又宽仁慈和,他的暴虐多疑从来不针对百姓,即便是最最愤慨的时候他都能做出一个相对公正的判决。
帝王的多疑或许让官员劳累担忧,却保障了百姓的幸福安乐,即使是劳累不已提心吊胆的官员,也得承认帝王是个宽仁明君。
帝王眼里,有人命,从未视人命如草芥,所做必有缘由,所判必有其理,这样的帝王手下他们可能不满,可能头痛,可能难以接受满心惶恐,却是心安的。
满心惶恐和心安并不冲突,惶恐于自己的能力可能不足,也会惶恐自己做的一些心思不纯的事情被发觉降罪,还惶恐自己可能失了圣心日后有退难进。
也是安心的,安心无需过多操心帝王喜怒无常,安心自己只要有脑子没坏心就不至于人头落地,安心与那些诬陷几乎不会被帝王采纳,就这么一个安心,便值得官员们真心伤悲。
满城缟素悲哀没有沈城的夸张,却比沈城的更加深入人心,百姓自发的在衣襟上别了一块白布,酒楼门口也悬挂着一串白灯笼,便已经足够沉重。
沉重的让虞青尘不得不换了一个居住地,她喜欢清静,可不喜欢悲哀与沉重,楚都现在给她的感觉,就是压抑的快要哭出来了。
或许已经哭出来过了,在那声钟鸣敲响的时候,满城悲呦痛哭,无论百姓权贵齐齐出门在街道上面朝皇宫叩拜,可不是说说就过去的。
被触动为这位兢兢业业的帝王口诵一经,祈愿他来世富贵安康后,虞青尘换得地方不是小天湖,而是梁朝边境的一座城市里的一处院落。
虞青尘挺喜欢楚国民风的,倒是起过久居的念头,但当她看遍了楚国城镇都找不到一处不为楚王哀呦的地方后,除了震动感叹,也短时间排除了在楚国待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