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你起来吧……”子娴弯下腰,搀扶起跪倒的帝辛,纤手轻柔的**着他的头发,“姐姐不怪你,其实,当离开椒玉宫时,我就已经想明白了,若没有其他的办法,父王怎么会让我远嫁他方,举目无亲呢?或许,父王真的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这些年来,他……真的不容易……”
“姐姐,并不是父王狠心,纯粹是现今天下形势所逼!那姬昌看似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实则却是心怀鬼胎,一方面在国内招兵买马,一方面不断的征讨四周的弱小部落,扩充地盘,人口和田地,至于其他的诸侯更是如此,故而,朝廷只能求稳,不可求硬,联姻,是当下做好的办法了,只要稳住各路诸侯三五年的时间,等大商喘过这一口气,主动权依旧在我们手中!”帝辛说道。
在大商众多方国,也就是附庸国中,当属西周实力最强,只要稳住了西周,几乎就能稳住大半的诸侯,让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朝廷有什么想法。
至于帝辛为何这般笃定他姬昌心怀不轨?其原因有二,第一,是来自上一世的记忆,西周的造反大业也不是一蹴而成了,这是在经历几代西周君王的努力下,才积累下了可以和大商叫板的实力,可以说,早在几十年前,西周就已经谋生了反心,不想当衬托的绿叶,想要成为中原大地的主人。
第二个原因就是姬昌的生父季历,是死于帝乙的父亲,也就是大商第二十九任君主文丁之手。
武乙去世后,其子文丁继位。武乙时,西方的周族逐渐强大,文丁在位期间,周侯季历征伐犬戎大胜,开辟了大片的疆土,许多小诸侯纷纷前来归顺,成为屹立于西方的第一诸侯国,麾下带甲战士数十万,武将士子如云。
对此,商王文丁大为忌惮,在季历某次抵京朝贡中软禁了他,随后遣人杀之,而对外则宣称﹕因季历突然感染一种恶性风寒,虽得到朝廷全力的救治,但终究是回天乏术,卒于前京城殷都中。
事实上,明面人都能看得出来,季历究竟是怎么死的。
但当时的西周固然强大了起来,可与大商相比依旧差了个十万八千里,所以当时还是西周大公子的姬昌,不得不埋下心中的仇恨,亲自到殷都接回自己父亲的尸骨,也就是在那时起,西周反商的决心便是愈发强烈了。
而每当帝辛瞧着姬昌对帝乙,对朝廷的那种恭顺、谦卑的举止时,便会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能在自己杀父仇人面前,若无其事的伪装这么多年,足以见得那股仇恨,在姬昌心中到底有多深刻,有多强烈!
……
离开那座破败屋舍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当帝辛心情寡欢的用过午餐时,得知帝乙在与姬昌谈完话后,连饭都没有吃,直接跑到了子娴那里,然而,却被子娴一句“休息”为由给拒之门外。
虽说子娴理解帝乙的苦衷,也无奈的选择了接受这门联姻,但她心中的那道坎,依旧是没能迈过去。
“听说大王直到现在都没有吃午饭,哪怕王后去劝都没用……”令冲一边服侍着帝辛洁手、漱口,一边轻声说道。
把嘴里的漱口汤吐到铜盆中,帝辛一脸寡欢的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
吱嘎~~
房门掩上,屋子里顿时变得有些暗淡。
帝辛坐在书桌上沉默了很久,忽地在某一时,拾起砚台上的毛笔,在一卷竹简上龙飞凤舞的开始书写起来。
“他夺得帝王霸业君临天下……”最后一笔,帝辛顿住,令那浓重的笔墨染浓了‘下’字的四周。
“帝王霸业?君临天下?又有何用!我,子娴、父王的人生可以被自己主宰吗!?”帝辛双手微微用力,只听“喀嚓”一声,毛笔从中间顿时断折成两截。
捧着那竹简,帝辛随意的往火炉里一丢,漠然的望着被徐徐燃成灰烬的竹片。
约莫一刻钟,帝辛抖了抖衣袖,霎时有一股罡风冲出,把火炉中的竹简灰烬,吹的散落在满地皆是。
“令冲!”
“吱嘎~~”门开启,守在门外的令冲顿时小跑进来。
帝辛望着他,没有了之前寡欢的神态,重现了那股淡定从容的气质,“明日一早,我要亲自主持玄武卫五十七名勇士的葬礼,你去安排一下,把此事准备妥善,不得有误!”
“是,殿下!”令冲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去准备,但却忽然顿住,随即他脸露一丝迟疑,犹豫地说道﹕“殿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殿下贵为大商的王子,能够出席那五十七名英烈的葬礼,已经是他们莫大的荣耀,备极哀荣了,但亲自主持……貌似,貌似有点失体统?”令冲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抬眼瞅着帝辛,待发现后者眉头微微蹙起时,就立马住了嘴,并一脸惶恐的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殿下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行了,我知道,你这番话也是为了我好,否则你还有机会跪在这里磕头?”帝辛不耐的踢了踢他。
“殿下圣明!”令冲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谄媚笑道。
帝辛背着手,透过窗外凝视着那片湛蓝的天空,悠悠地说道﹕“自古明君者,无不都是礼贤纳士,虚心纳谏之人,虽说我这般有些失体统,会被大哥趁机抓住小辫子,让士大夫们好一顿批判……但此事过后,我必当如一盏燃烧旺火的大灯,令那些怀才不遇,自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