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锤定音。
三人用了晚膳,池净抬眼往窗外看去,天色也不晚了,便各自回房内歇息。
推开自己的厢房,脚尖刚着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背脊。她的头微微一歪,身形巧妙地一闪,轻松地躲过了一把闪着森然寒光的匕首。
对方一滞,显然没想到一个出身卑微的丑婢女居然还能躲得过他突如其来的偷袭。
“你是谁?”房内没有掌灯,池净如今站在里面,只能隐约看到一名黑衣人背着光伫立在门后。
“把东西交出来,可饶你不死。”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东西?”由于他背着光的原因,暮色沉沉之下池净就连他的五官轮廓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看到他的眼睛了。
“别装疯卖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东西。乖乖交出来,不然有你好受的。”黑衣人不耐烦地道。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怎么交出来?”池净同样不耐烦地道,心知接下来即将面对一场恶战。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黑衣人话音刚落,身影一动带起一阵劲风直扑向她,手里的匕首便直直向她刺了过来。
…
好快的速度!池净从左侧闪过,此时黑衣人与她擦身而过,她顺势将其持刀手臂死死扯住,抬起腿来狠狠往他腋下一踢,“啪嗒”一声,黑衣人的匕首掉落到了地上。
他急急挣脱开来,躲过了池净踢来的第二脚,忙凝神应对,心下暗惊责备自己大意。
气沉丹田,池净原地立定,开二字钳羊马,手肘紧贴身体,旋转着拳头,低吼一声“喝!”
黑衣人抚着被一拳击中的胸口,一时气血翻涌,生生忍住了喉里的甜意,再不敢轻敌。这女子出拳前双腿微屈双膝内钳,他还觉动作可笑又愚蠢,岂知其出手快狠准且诡异,虽无内功,但近搏经验却似乎很丰富。
短短两招,夺下了他的匕首并踢了他一脚,还给了他一记狠拳。
然而池净并不打算给他喘气的空间。她甩了甩手臂,对着拳头哈了一口气,眼里本隐藏着的惊天怒意如山洪爆发般倾泻而出,她来势凶猛,仅用一手便格开黑衣人的拳,另一手向着他仍隐隐作痛的胸口奋力地进行连环拳击。
…
如果此时她的泰拳教练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像以往般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她动作规范,天赋极高。
当然,还有咏春拳的师傅,跆拳道馆主,从小教她擒拿格斗术的武警上校二叔…
然而她从小习武,最后仍无法自保!
池净想起那个在街边遇见的驼背老人家。他佝偻着腰,脸上皱纹密布,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路便晕倒在地。她急忙上前扶起欲将其送去医院,那老者却双眼一睁,嘴里喷出一阵白色的烟雾…可怜她醒来便身处那个人间炼狱里!
池净咬紧牙关,双眼通红如猛兽般,不管身下的猎物是否已经停下了反抗毫无声息地躺着。她的眼神因忆起痛苦过往而不再清明,精神亦陷入癫狂。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为刀俎,我为鱼肉?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反抗?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想如何便如何!而我仅仅想要自由却不给我!
凭什么!
脸上有湿意,拳头也有湿意。她听到有人叫她住手,她不管。有人在拉扯她,她不顾。把那人甩开,继续密集地挥拳。
她反抗怎么了?她是人,不是小白鼠也不是大猩猩!他们可以挖掉她的眼球,她把那个教授活活打死,把那个博士生生咬死又有何错?凭什么把她的手臂砍下来!
“哈…”思及此,她喉里发出干涩又诡异的笑声,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瘆人。
…
“姑娘,住手,停下来…”玉瓶捂着嘴痛哭着,手才碰到池净的手臂,便被狠狠甩开。
屋里玉瓶早已掌起了灯,灯火把每个角落照得通明,也把眼前这惊悚的一幕照得清晰。
“姑娘…天啊,天啊姑娘停下来吧,他已经死了…不用再打了啊…”虽然这一幕让她毛骨悚然,但不知为何接踵而来的更多是心痛。
只见池净骑在一个黑衣人的身上,对着黑衣人胸口不断地捶着,那人的眼睛震惊地暴凸,蒙着脸的黑巾早就不知掉落何方,而他的胸膛——
那已经不能被称为胸膛,那里只有一个大窟窿,里面的五脏六腑被捶打成了一团渣,喷溅到姑娘头发上,衣服上,甚至黏连在姑娘的拳头上…
玉瓶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
“啧。”
不知何时又进来一人,他执掌往池净后颈处用力一劈,池净便往地上那黑衣人的身上倒了下去。
玉瓶回过神来惊呼一声,那人又及时地捞起她的身子,打横抱起,向床边走去。
把她安置在床上,那人回过头来,玉瓶看清了他的脸。
“小侯爷!”玉瓶忙跪下行礼。
“嗯。这里我守着,你去打盆热水来给她擦擦脸吧。”东方乐吩咐道。
“是。”玉瓶担忧地往床上看了一眼,站起身后又忽然跌跪了下来。
东方乐见状打趣地问:“腿软了?”
“唔。”玉瓶苦笑道,揉了揉吓软的腿,便退下去打热水。
待玉瓶走远,东方乐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昏睡过去的池净,上次匆匆一瞥,如今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狰狞的旧疤,又想起刚刚那即便是他也觉得心底升起阵阵寒意的一幕,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万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