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的时候,燕云对于扶苏,对于她和扶苏的未来有诸多猜测,她想过好的方面,也有坏的可能,而最坏的不过是扶苏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她,和李因,或者是其他女人幸福地过一生,她觉得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以接受。可当她真真切切地等来扶苏对她的宣判后,她才发现,她根本接受不了。不管是扶苏说的不想和她在一起,还是扶苏选择和其他人在一起,她都接受不了。而这时,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对扶苏的爱远比她自己认识到的更深刻。无论是幼时母亲口中的描绘,还是初见时的救赎,以及在之后的漫长日子中的陪伴,扶苏早就如一颗种子般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慢慢长成参天大树,如今要将这颗树丛她心里挖去,绝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而是送命。
是啊,不知在何时,扶苏和她的命一样重要,不,或许比她的命还重要。没了命,她就不会疼。而没了扶苏······燕云不敢想。
周围都是燕云低低哭声,扶苏觉得它们在动摇他薄弱的意志,他要离开这里!他勉力站起来,身子摇晃往外走。他打开门,就见宁文典和临渊双双震惊又无措地盯着他。
“扶苏?”宁文典追了上去,“你和燕云,唉,你这是何必呢?我看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不如就······”
扶苏惨淡一笑,苍白的唇上没有任何血色,“也许吧,但是文典,我也是真的没有勇气再接受一次背叛了。”
临渊坐在床边,扶起趴在床上的燕云,看她眼泪里夹杂着血丝,担忧地哭了出来,“燕云姐。”她抱着燕云无力的身子,根本感受不到她的气息,颤抖着手伸到她鼻下,发觉她还有微弱的呼吸时才放下心来。“燕云姐,公子他只是还在生气,吓唬吓唬你,你不要害怕。快别哭了,不然哭坏了身子,公子会心疼的。”
燕云摇了摇头,“不会的,他再也不会心疼了。临渊,我彻底地把扶苏弄丢了,怎么办?
燕云哭了一整夜,到凌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临渊躺在她身旁,可是感到她睡得并不安稳,还时不时地抽泣,有时哽咽得只能到粗重的吸气声,她便坐起来,把自己的枕头叠在燕云枕头上,扶她坐起来靠着。她和燕云认识已有十年,在她心目中,燕云一直都是强大的代名词,有主见、果敢、有行动力,即使她喜欢公子,大多时候也是克制的,因而她根本没想到,公子对于她而言是这么重要,一旦分开,好像伤筋动骨一般,不,好像挖掉心脏一般。临渊抚着燕云胸口帮她顺气,看她眼角的泪痕,想到自己还未完全对宁文典坦白,如果有朝一日,宁文典知道了她的身份,会不会像扶苏这般决绝,与她一刀两断?她能承受得住吗?不不,一想到这种可能,临渊就不寒而栗,她紧紧抱着自己肩膀,心想回到咸阳,就要和赵高划清界限。宁文典是她生命中难能可贵的美好,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临渊这一夜也睡得不踏实,第二日早早醒来。屋外有株大杨树,长得枝繁叶茂,树顶有一窝麻雀,黑黑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看上这窝麻雀了,飞上去和它们玩,根本不管那窝可怜的麻雀腿直哆嗦。这一大早,黑黑就呼扇着翅膀,给麻雀送食去了。
临渊把黑黑唤下来,让它看着燕云,她去打水洗漱,回来后正好碰上宁文典来找她,她把宁文典拉到大杨树下,问道:“公子那边怎么样?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宁文典把落在临渊头上的杨树叶子摘下,捏在手里把玩,“临渊,人家两个人的事儿,我们还是别瞎掺合了。”
“哎,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瞎掺合?”临渊皱着眉头,敏锐地察觉宁文典的表情不对,她绕到宁文典身前,盯着他滴溜乱转的双眼,“等等,公子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宁文典一本正经地看着临渊,可却没想到,他一说谎就会蹬圆的眼睛已完全将他暴露。
临渊抱着胳膊,棱瞪着眼,简单、迅速、直接地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