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之隔,湖畔亭榭。
高瘦清隽的老魔法师,一身黑袍,负手不语。在他旁边,赫然是上位雷法哈吉,眸中电光隐隐,显然实力又有精进。
湖面雾气蒸腾,相隔不远的宴会厅,此时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但两人似乎各有秘法,正密切关注着宴会厅中的动静,待到焰火绽放之时,黑袍法师不由“咦”了一声,点头称许道,
“手段精妙,兰德斯输得不冤。”
“虽有拔苗助长之嫌,但阿莱格里确实达到过上位等阶,硬实力本就较兰德斯为高,胜出并不奇怪,”哈吉挥手间散去魔力,纳闷的问道,“但争斗之际,他为何如此不支,甚至必须依靠耍诈取胜?”
“非不为,实不能也,”黑袍法师淡然答道,“他本就根基浅薄,一身魔力,多半是由赫尔修斯强行拔擢而来,如危堤蓄水,一旦露出破绽,便是全盘崩溃之局,若非此厅火力旺盛,他早已落败,又岂有偷梁换柱的机会。”
“我早见他神气虚弱,却没料到如此不堪,”哈吉对斯诺顿忠心耿耿,闻言立即询问道,“那大师以为,阿莱格里是否能确保,‘蹑光者之路’安然无虞?”
“不需多虑,我自有计较,”黑袍法师摆手,示意无碍,旋即问道,“赫尔修斯大师陨落之事,查探属实?”
“多人亲眼目睹,确凿无疑。据说阿莱格里悲愤交加,与因涅迪尔拼死决战,直至脱力昏迷。数日方醒,”哈吉稍一回忆,就低声解释道,“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赫尔修斯的消息,阿莱格里也绝少提起……”
“宣之于口,岂如念之于心?”黑袍法师似乎心有戚戚。轻叹一声,“阿莱格里能有今日成就。赫尔修斯功莫大焉,他将自己的基业命以师名,也算知恩图报了。”
“大师对此子,似乎颇多赞誉?”哈吉一愣。奇道,“有意收徒乎?”
“后学末进,怎敢与赫尔修斯大师抢人……”黑袍法师仰头,视线循着飘零雨丝,直入天穹。
“大师过虑了,”哈吉笑道,“赫尔修斯大师既已亡故,学生另投他人门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亡故么……”老魔法师眨了眨眼,眸子深处星光迷离,轻语声幽幽传来。“可为何他的命星,却灼灼其辉,大放光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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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里的气氛,重又热烈起来。
宾客们列席而坐,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各种罕见的美味佳肴。流水价奉上,沃莱登豪富之名天下皆知。就连简单的前菜冷拼,都精雕细琢,以免堕了面子。
产自斯塔拉夫堡的肥嫩鹅肝,佐以新鲜的樱桃和精灵酒冻,每一口都是极致享受。湛蓝海的白尾虾,千里迢迢,冷藏运来。若非“流金商道”的开通,大大缩短了南北方的距离,诺曼城的贵族们,可是很难见到这种托尔姆联邦的特产。
“怎么,菜色不合大师的心意?”看到阿莱格里每道菜都是浅尝辄止,沃莱登侯爵关切的问道。作为此次宴会的主人和主宾,他们的座位非常靠近。
闻听此言,旁边几人同时望了过来,好像都颇为好奇。塔戈尔公爵与达维德却只是转头对视,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由于耗力过巨,阿莱格里胸中烦恶难言,自然没什么胃口,但此时此刻,却不能明言,只得摇头笑道,“我只是在想,冷菜都是如此精致,主菜岂不是更加美味,无奈何,只好留点肚子,免得一会垂涎欲滴,却无腹消受啊。”
见其说的风趣,众人皆笑,此事也就一笔带过了。况且正如他所言,席上的菜肴越来越珍奇,甚至出现了精心炙烤的风狼腿,就连一直心绪不佳的兰德斯,都不由起了些兴致,讶然问道,
“侯爵大人,我记得风狼可是中阶魔兽,一向只在荒原深处出没,煞是少见,您又是如何得来?”
“这个世界上,哪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沃莱登侯爵笑着解释道,“况且,兰德斯先生是高阶法师,应该也知道,今年开春以来,各地都出现了魔兽活跃的痕迹,不少佣兵,现在都转行干起猎人的行当了。”
“寻常猎户,又岂是魔兽的对手,”塔戈尔公爵眼珠一转,插话道,“阿莱格里伯爵的领地,就在铸铁山脉南麓,山林茂密,想必也屡有所获吧?”
“并非如此,这是我第一次,品尝魔兽之肉。”阿莱格里摇头,招手示意,自有侍者上前,以镀银餐刀,为其割下一块风狼腿肉,置于餐盘之中。
炙肉入口,唇齿留香,与普通牛羊肉相比,他能直接感受到那股弹牙的劲道。庄园厨师不知用了何种烹调方法,既使其保持了原有的嚼头,又尽可能的酥香可口。
阿莱格里食欲大开,强忍着那股烦恶感,连续吃了几块。当他心满意足的放下刀叉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体内涓滴不剩的魔力,居然增长了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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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身边诸人谈笑风生,达维德子爵却只是闷头猛吃,沉默不语。
这可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作为帝都社交界的明星,子爵大人一向是大小宴会上的活跃人物,他也非常享受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感觉。
可是今天呢?除了羞辱,就是**裸的打脸,在阿莱格里胜出的那一刻,正高声鼓噪的他,差点气炸了肚皮。偏偏这么多人在场,子爵大人又不能施展那些流氓手段。毕竟,他还在禁足期间,若是事情闹大,王上就算想偏袒自己,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