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草丛中奔跑着。
残月如钩,斜挂在树梢。
白色的月光,透过缝隙洒在林间的空地上,斑斑驳驳,明暗交织,形成一张透明的网。
正在“促-织、促-织”叫着的蟋蟀,听到宝芙的脚步声,早已寂悄悄的没了动静。
那堆掩埋着阿灭的乱石塚,在夜色中,宛如一座坟起的小山,静静出现在宝芙视野中。她倏地停住脚步,身体突然感到一股异样的紧窒。
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骤然扼住咽喉,无法呼吸。
“他在哪儿?”
身后响起脚步声,和神女低沉,略带一点儿胸腔共振,但是依然柔美可人的嗓音。
一路上,她都如一个体贴的妻子,温柔的搀扶着独孤明。不过,她手中那把月牙镰刀,也从头到尾都抵在独孤明心脏部位。
“在底下。”
宝芙对她点了点头,用下巴指指那堆如山的土石。暗暗希望,神女不要留意,自己的脸色异常。这时,她感到两道深遽逼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是独孤明。
她明白,他已经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没有去回应那两道目光,她默默走远了一些。
他已经两次要杀死她,除非她真的疯了,否则,她绝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苏醒过来的戈良,安静的跟在神女和独孤明身后,颈上的伤口被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不知是因为她流失大量鲜血的原因,还是她饲喂的镜灵,被雷赤乌杀死的原因,她一直有些神思恍惚,表情郁郁。
“独孤灭就在这下面!”神女的眼眸中,闪烁着渴望的光彩,她面对众人,大声宣布,“世间最漂亮的器皿,就在这下面!”随后,她抬起头,摸了摸独孤明的下巴,对他露出一个娇媚的微笑,低低叹息,“明,你也是最美的,可惜,你不是器皿。”
她踮起脚尖,伸臂抱住独孤明的头,在他唇上狠狠一咬,咬出血来。然后她伸出舌头,将那些血轻轻舔去。一面舔,她一面发出陶醉的呻吟。
“明,你是……你是最让我发狂的力量!”
宝芙扭过头,不忍再看下去。独孤明这样一只杀人无数的僵尸,并不值得同情,但即便是条狗,也不该在这种失去自主权和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人为所欲为。
“他有一半,是我们伏魔族的。”这时,司徒厉离开董鹘的支撑,自己站了起来,“这是约定,你不能把他全部拿走!”
宝芙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而且有愈合的迹象。这种伤口恢复的速度,要超出普通人许多倍。
不过司徒厉和神女谈论独孤明的口气,好像独孤明已经是刀俎上的一块肉,让宝芙感到很厌恶。
现在她逐渐明白,神女和伏魔族,都想从独孤明身上分一杯羹。
这世上没有好到绝对的事,就算像独孤明这样强大的僵尸,也会因为自身拥有的力量,而遭到他人觊觎。
“我要亲眼看到,那个悖乱血之纯的怪物,和违背血之戒律,包庇那只怪物的太子殿下,一起消失。”
远离众人,像一条飘忽的影子,站在黑暗中的摄政王骁肃,低沉的声音传来。
骁肃向众人表明他的态度,不能违背血之戒律的他,虽然不会亲手杀死他所侍奉的太子,但是他会默许神女和伏魔族,随意鱼肉他的太子。
董鹘和司徒厉上前搬开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戈良也帮忙,他们打算把独孤灭的尸体,从碎石和泥沙下,挖出来。
“你们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独孤明静静开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恬然的笑容。
“明……你知道,对不对?”
趴伏在独孤明胸膛上的神女,抬起她那张圆月般的脸,迷恋的仰望着他俊美的脸庞。
“自掘坟墓。”
独孤明轻轻启齿,吐出这四个字。
他嘶哑、暗沉、魔魅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犹如诅咒。
“明,我真是要被你迷死了……”神女的双眸,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低声呢喃,“……当你和你那怪物弟弟,合为一体的时候……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会是多么美的一个东西……完美到,可以接近神!”
她紧紧抱住独孤明,把脸颊偎依在独孤明的胸口,沉默片刻,她幽深的眸中,燃起两簇热切的,疯狂的火焰。她用低沉,急迫的声音说。
“不,到那时,你们就是神,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神!”
神女着了魇一样,迷乱的言语,让宝芙禁不住,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现在她知道了,神女寻找阿灭的尸身,和索要独孤明体内魔灵的一半,目的何在。
灭是器皿,明是力量。
这女人真的是个疯子,她要造神——不,是制造新的怪物。
豁喇——!
就在这时,随着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震耳欲聋的雷声,从他们头顶滚过。
紧接着,天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将每个人从头到脚,都瞬间浇透,就如同被水淹没。
“你的神?”就在这时,独孤明被雨水浸过,显得更加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嘲谑的笑容,他那双遽黑如墨的眸子,冷冷看了神女一眼,低声道,“你已经被你的神弃绝了,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宝芙听不懂,独孤明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看到,神女那张脸,因为独孤明这句话,骤然变得分外丑恶而狰狞。
她的长发在一霎全部倒竖起来,脸色发青,眼角开裂,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