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生命肆意生长,瞭望无尽忧伤
唱,歌唱不死主张
拥有曼珠沙华的地方回忆一定在绽放
——摘自《忏魂曲》
听到这仿佛是被风吹来的低语,宝芙下意识转过头,她愣了愣。
一位身穿斒斓长裙的老妪,静悄悄站在自己身后。
老人年逾古稀,灰白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飘动,一双清瞿幽深的眸子,如猫瞳般熠熠生辉。
“……莫玛……”
宝芙不会记错那双独特的眸子,她轻轻叫道。
猫瞳老妇点了点头,枯瘦褶皱的脸庞,露出微微一笑。笑容仍是很美,一霎恍若让人看到她韶光盛龄时的风姿。她身后树林里,这时走出一只体型剽壮,皮毛金黄的大猞猁,发出嚊嚊低吼。在距离宝芙几米远的地方,大猞猁却步不前,翡翠色双眸,凝视着宝芙。莫玛伸手抚了抚那大猞猁的后脊,低声对宝芙道。
“这里是一个由黑暗衍生的时空裂缝,我和赤烈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看到已经被丢掉的过去。”
“过去……”
宝芙冷汗颊背,她蓦地回头看去,只见戈君已经倒在地上,两眼望天,喉咙被撕开一道血口。
这一幕击溃她最后的镇静,她惨叫一声,跪倒在戈君身畔。戈君此刻已经逐渐没了气息,失去血泽的苍白容颜。残留着令人心碎的恐惧和悲伤。
“……是我吗?”。宝芙伸手捧住戈君已经没有温度的脸颊,嗓子微微发颤,喃喃道。“……真的是我吗……”
她想要追问戈君,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她是杀害众人的凶手,而日落山在黑暗之门开启那天,便已被毁灭。眼前这一切,她根本不愿意相信,只想赶快逃离。但还是有某种力量,促使她低头啜吸戈君伤口尚未完全干涸的血。
戈君蕴藏在血中的记忆。立即源源不断涌入她脑海中。
她的眼睛,透过戈君的血,又回到黑暗之门开启时的永夜岛第七层。
隆隆爆炸声中。灰烬如黑雪飘落。人们像被困老鼠,四下里仓皇逃窜,他们的眼神充满恐惧。那是因为在幽暗邃黑的地道深处,矗立着一个噩梦般的怪物。它颈背和胸口簇生着坚硬锐利的漆黑硬甲。好像武士的铠甲和刀戟。长长的黑色蛇发漫天飞舞。黝黑粗硕的蛇躯盘踞在地,流泻着奇异耀眼的黑色磷光。
没有人能靠近它,看清它的脸,妄图攻击它的人顷刻就被它抓住,接着被它刀戟般的活动硬甲,斩成碎片。
距离它最近的,是一位脸色比雪还苍白的男子,他望着那只怪物。一动不动。
宝芙心口刹那传来窒息的绞痛,她从戈君的血中。看到那怪物身上窜出的黑色蛇蔓瞬间将他卷住,拖进黑暗深处。
他是僵尸太子独孤明,是罕有的强者,他可以逃脱这里的,可他却没有离开。
接二连三受到爆炸毁坏的地道,这时已开始大规模坍塌,飞坠的碎石和砂土遮蔽住人们的视线,然而对那只怪物却毫无影响。它如复仇女神厄里倪厄斯,严惩罪恶的嗜血魔鞭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罪人。它可以任意延长的蛇蔓,简直就是一条条黑色夺命索,在沙尘中神出鬼没,紧紧抓住那些想要逃跑的人,残酷无情地将他们撕裂。
从戈君血红色的记忆中,宝芙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怪物在黑暗中偶然显现的脸。…
只是匆匆的惊鸿一瞥,却足以让她再也不会忘记。
雪白的少女面庞,乌黑眼睛,鲜红嘴唇,那是她自己。
宝芙的唇离开戈君的颈子,从戈君已经失去神采的瞳孔中,再次看到自己的倒影。此刻她唇上沾满戈君的血,脸色苍白,眼神狂乱,真的和魔鬼相差无几。
“……明……”她发出死了般的沙哑低语,“……明……”
如果从戈君血中读到的记忆真实可信,那么就是她自己亲手杀死她所爱的男人。
在黑暗之门开启的时候,她变成怪物,毁灭了她曾经最重要,最想保护的人和事物,同时也毁灭了她的生活。
还有她自己。
可她此刻没有长出可怖的铠甲与蛇蔓,没有杀人的记忆,还是那个萝莉心不死的呆头女。而最匪夷所思的,是那些被她害死的人,现在都完好无损的活着。昨天雷赤乌抱着自家儿子时的慈祥笑容,犹能浮现在她脑海中,她还记得三天前,那只被戈君烧焦的鸭子难以下咽的味道;莫难和成易最近总是吵嘴,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都能用来争执是要在庭阶下种紫鸢尾还是风信子。
“……你拥有的现在,是被精心修改过的……”
莫玛的声音静静传来。
宝芙怔住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已经发生过的事,还可以更改。但若真是如此,她会庆幸这一点。她急迫地抬起头,望着莫玛那张苍老的脸孔。
“……不会再变吗——我是说,我的朋友他们,他们还可以继续……”
“这取决于你,只要你不执意改变现状,他们……还有现在日落山的一切,就可以继续这样存在。”莫玛点点头,脸上露出浅淡微笑,“……宝芙,所以我劝你回去,回到你平静的生活里——你在你的世界里,会得到新的开始,新的祝福。”
“新的开始……”宝芙觉得莫玛的言辞,描绘得很美好,但她却仍是懵懵懂懂,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遗漏,“……那么,明和灭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再回来?”
那能改变过去发生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