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跟小米拜了天地之后,又给送亲的施了礼,就长腿大雁似的摇晃着出了院子。
打自小起,他就跟牛大锤的儿子牛笔要好。后来,牛笔得感谢他爹牛大锤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好名字,牛笔,那是好大的一杆笔,没有一定的墨水是拿不起里这杆笔的。初中之后,他进了草庙县的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回了驴堆儿集中心小学做了一名教师。这中间,牛大锤虽说从大队回了村子,虽说他在大队跑腿期间没能进入大队核心领导班子,但官场上的利益他旁瞅侧看也见识得差不多,就鼓捣着要牛笔转入政界,并四下里不惜重金活动,就这样,牛笔从一个小学教师成了驴堆儿集乡镇的一个政界小人物。牛大锤在政界的边缘混了些年头儿,自然掌握一些官场之道,他就苦口婆心地把这些官场之道传给了牛笔。牛笔有了牛大锤的官场之道,在官场上慢慢地就混出了点儿名堂了。后来,他瞅着乡镇里一个很有背景的老同志应该能为他以后的仕途出把子力,就靠上了这个老同志,不知咋的,在这个老同志家里走动了几次,竟然把这个老同志的一个女儿给走动得心动了。很快,他就成了这个老同志的乘龙快婿。有了这个老同志做大树,这个凉乘得,那个得意,不久他就进到了乡镇核心领导班子。现在的牛笔,真的牛逼了,乡镇领导班子里混了几年,眼下还不到三十岁,就混成了驴堆儿集乡镇的副镇长。前些日子他听说望春回来要结婚了,念着小时候的光着屁股在一起的情分,给望春送了一份儿不算厚的礼品,感动得望春一下子搂着他差点儿哭出来。
望春出了院子,脚下就不由得去了牛大锤家。但是,牛大锤家很清静,牛大锤不知去哪儿了,在自己出院子时倒瞅见牛大锤的女人坐到桌子上吃酒席。他伸头向牛大锤家喊了两嗓子,没有人回应。他一下子觉得空了壳儿似的回转身,倒不知道该往哪儿晃荡了。他点上一支烟,在牛大锤家门口来回转悠了一阵儿,就由着步子在村子里转悠开了。
望春这样在村子里转悠,惹得不少没有去他家贺喜的老少爷们儿们觉得新奇,刚拜过天地的小子,咋的会没魂儿似的在村子里瞎转悠呢?一家老小都在为他的事儿着忙,他却没事儿的人似的!似乎有不少的老少爷们儿们觉出啥子来,但是,这孩子是在外面流水了,在他心里这个村子已经不是他生养的地方了,他们那个家在他的心里也已经不是他的家了,今儿他娶进来的这个媳妇在他的心里也不是他的女人了。可是,这是他牛二筢子家的事儿,别人插不得手,也管不了。
望春这样没着没落地在村子里转悠好长一阵子,竟然找不到能让自己坐下来歇一会儿的地方。他把嘴里的剩得不长的烟卷儿屁股抽得呼呼地冒着烟,然后把烟卷儿屁股往使劲儿地上一甩,就大踏着步子向村子外面走去了。
望夏和望秋在村子里转悠了老半天,两个人的嗓子眼儿里也喊得冒烟了,还是不见望春的回应。哥儿俩也觉得奇怪了,刚拜过天地的新郎官儿,咋的会躲得满村子找不到下影儿了?
“你们哥儿俩别在村子里找他了,刚才好多人都瞅着他好像出村子了。”有人见望夏和望秋这样屁股着火似的满村子找望春,摇着头向他们两个说。
出村子干啥去?望夏和望秋一下子都傻眼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就疾奔着回去了。
牛二筢子一听望夏和望秋回来的消息,眉头一皱,一跺脚,嘴里重重地叹了一声,很是烫手了似的埋怨着望春说:“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爹,不管他了!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家里这一摊子让我二哥招护着。”望秋见牛二筢子生气了,忙安慰着说,“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大哥的心不在咱们这个家了。”
“说啥呢!”牛二筢子忙回头瞅着望秋,一板脸色说,“别瞎说!”
望秋马上就闭上嘴不说话了,但脸上还是有些对望春的不满意。
牛二筢子见望春没啥子下影儿,看了看望夏和望秋,安持着要他们哥儿俩招护着家里的这一摊子,就自己出了院子往外面走去了。
“望秋,跟着你爹看看去吧,别有啥事儿。”牛二筢子出了院子,老少爷们儿们这样紧喊着望秋说,“万一有个啥事儿,你们爷儿俩能腾出一个人来回村子报个信儿。”
听了老少爷们儿们这样的话,望秋拔腿就跟着牛二筢子的后身影子追了出去。
牛二筢子出了自家的院子,两眼四周围踅摸着向村子外面去,他想着这个时候能看见望春。既然人家指名道姓地要望春跟自己一起过去,就一准这中间有望春的事儿。有望春的事儿,望春不在场儿,就不好说叨了。忽地,他的心里猛地一紧,是不是望春在外面惹出啥事儿了,让人家给追到家里来了,要望春当着自己的面儿把事儿给出个说道儿?人家追到家里来,没有进家吵闹,那还是在给望春留着面子。不由得他想到了这一步儿,这孩子,这些年不在家呆着,变了不少了,就像望秋说的那样,这孩子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了。
望秋不声不响地跟在爹的身后,心里也在嘀咕着会是啥事儿,咋的人家不进家门,喊着爹和望春哥到村子外面说话呢?这中间有望春哥惹出的啥见不得老少爷们儿们的事儿?要是这样的话,望春哥就太不对了。出门这么多年了,每月的工资也不低,这些年里挣的钱一分也没往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