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上宛村却喧闹如白昼。宋杰下令让官差将整个村子都包围了起来!查看王朴姨母一家的尸首后,黑着脸瞪沈宗恪二人。
“这就是你们办事的结果?没找到证人还搭进去几条无辜的人名!到最后什么线索都没查到!”
“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沈宗恪淡定地从宽袖中取出那柄方帕包裹的短剑递上去道:“此短剑是凶手落下的,下官平日里喜好舞刀弄剑,对刀剑锻造有一定了解。这短剑的工艺精湛,剑柄雕刻精美,据下官所知……人称‘剑祖’的吴天河定是铸这短剑之人!”
宋杰心情烦躁,直接质问:“凭何如此肯定?又凭猜测?”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质疑并没有让沈宗恪恼羞成怒,反而愈加淡漠:“自然是有凭证的,下官自会调查清楚,不劳大人费心。”
“你!你你你……”指着倨傲的少年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只能怒斥:“放肆!”看着宋大人吃瘪的模样,虽然当下的场景不对,后头的官差还是忍不住憋笑。宋杰脸都快变绿了,转身呵斥众人:“笑什么笑!都给老子闭嘴!”效果适得其反,有人反而笑得更大声,连掩饰都懒得做。
宋杰气得牙痒痒,瞪着笑得猖狂的曲惜颂冷笑:“你一个‘白子’还好意思笑本官!”说完扭头就往外走,命令官差:“把尸首都收回义庄!”
恰逢此时,一道仓惶的身影拨开人群,冲到其中一具尸体旁,凄惨的哭嚎:“姨母?姨母!”又转向另一具男尸喊道:“姨丈!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一个男人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令闻者动容!
沈宗恪半蹲下来,手搭上他不断抽泣的肩膀安慰着,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不留情:“如今知道哭了?”语气冰凉,让王朴诧异地抬眼望着他。“怎么?好奇为何没安慰你?”起身习惯性地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睥睨对方道:“因为你不配!若不是你这懦夫躲躲藏藏,你的姨母一家也不会为了要保护你而被人杀害!”
王朴被激怒,挂着满脸的眼泪鼻涕,一跃而起想拽住他的衣襟。沈宗恪刚想抬手格挡,旁里却率先有人动手!诧异地看向将人制住扔给官差的曲惜颂,不明所以。然他连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
为何会下意识帮姓沈的呢?还不是因为上次太子遇刺时他受伤一事!只要一去观音寺,某个丫头总是要旁敲侧击的问姓沈的伤好了没!若是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跟姓沈的刻意安排之事,不知作何感想?
不想再听乔珎总是对某人的事表现得那么关心,曲惜颂刚才只好出手,以免某人不小心受伤又跑去寺里在她面前讨同情!
沈宗恪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反常,但直觉告诉他,不可能是因为“兄弟情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王朴找着了,宋杰总算是气顺了一些。此事暂时不宜开堂审理,只能私下审问。但王朴接连失去至亲之人,状态根本不在人间!大理寺的偏厅中,宋大人还在苦口婆心的劝其振作起来,在开堂审理时作为人证,当着众人说出事情经过。可无论他怎么劝说,王朴就是没有一点反应,神情木讷,双目无神。
天色渐渐放亮,橘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屋里,耳边宋杰喋喋不休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阳光射在脸上,他不舒服的闭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关上了窗户,身前有一道阴影遮过来。王朴慢慢睁眼,抬头望着逆光而来的人。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一下能看出来人是谁。这人气质太过冷冽,行事说话太过无情……
沈宗恪将手中端的饭食搁在他面前,自己淡然地在对面坐下。“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王朴无神的双眼瞥他一眼又垂下去,再没了其他反应。“怎么?想饿死自己一了百了?”沈宗恪的语气中满是嘲讽。天气燥热,他心情不好,没什么耐心去劝谁。直截了当道:“莫做戏了。你根本不敢死!受那么重的伤都没死,现在更不可能死。何况……这世上没人能有毅力饿死自己!”
“嘭!”这话毫无疑问会激怒沉浸在绝望中的人!他拍案而起,血红的双眼狠狠瞪着一派淡然的沈宗恪。“你懂什么?你们这些官官相护的人怎能懂我们贫苦百姓的痛苦?死的都是我的亲人,我能不难受?”
沈宗恪:“我可没说你不难受。此事若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难受,而你,只是难受罢了。”在王朴心里,只有他妹妹才是最亲的人,其他的亲戚纵然对他们兄妹有帮助那也是有目的的。他家的杂货铺可不止养活两兄妹而已。王朴所恋的家,是那个有王家父母、有王家妹妹的家!
内心阴暗的一面被人赤裸裸地揭发出来,任何人都没法淡定。王朴已经完全崩溃,跟沈宗恪差不多大的少年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放声痛哭!
“他们算什么亲戚?我去投靠他们,非逼着我……把一大半的钱交出去,不然就到刘元新那里告发我!”
“所以你就听他们的话,交了一大半的钱出去?”
“我能有什么法子?这世上就剩我一人了,没死就赖活着呗!”说着抬袖擦掉源源不断的眼泪鼻涕。沈宗恪嫌弃的皱眉,看不惯一个大男人窝囊的样子。“你怕刘元新做甚?有冤府衙不能为你申,为何没想过到大理寺找宋杰宋大人?宋大人任大理寺卿多年,冤假错案没有过,美名传遍民间,你为何没想过找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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