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饭店中,一只刻满岁月年轮的手慢慢推开了玻璃门,两位相互搀扶着的老人带着一身的]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破破烂烂的棉鞋,戴着补满补丁的帽子,二人颇为艰难的走向靠门的那一张桌子。
那名老妇闭着双目任由她的丈夫扶着,丈夫是一位干瘦的老头,他脸上坑坑洼洼的老人斑活像一幅地图,看着令人发笑。二人沉默而默契的相互依靠,慢慢坐在了座位上。
穿堂风带起了二人身上的难闻的味道,吹向了饭店里面,一时间无数食客议论纷纷,有一对情侣甚至忍受不了,他们捂住鼻子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起身离开桌子,路过二人身边昂头推门走了出去。
“哪里来的乞丐?到别处要饭去!”饭店老板看着自己的客人不少都放下了碗筷,他气急败坏的轰着老人。
干瘦老头咧了咧嘴,他润了润喉咙,嘶哑的说道。“我们是来吃饭的。”
店主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他语气稍微平和,道。“点些什么?”
干瘦老头搜遍了自己破烂的棉袄,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从兜里掏出五张皱巴巴的纸币。
他捧着纸币希冀的看着店主,舔了舔嘴角,涩声道。“来一碗面条。”
店主看着这五张几乎被磨去水印的一元钱纸币怒极反笑,他加大了声音。“没有五块钱的面,快走快走!”说完他像驱赶苍蝇般对着老人挥手。
老人闻言一怔,他失望道。“怎么会没有五块钱的饭?明明前些年…不要卤的也行…”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店主不耐烦的看着这两个人。这时,旁边一名看热闹的青年起哄道。
“老板,你厨房不是还有一些剩饭吗?端给他们算了。”
店主闻言一顿,厨房里的剩饭放了好些天了,虽说这冬天的食物不容易放坏可那终究不是给人吃的东西。
不过,这两个老家伙么。就另当别论了。
“小静,小静,死婆娘哪去了?把柜台上前几天的剩菜热一下。”
“什么那是喂猪的?少他妈废话,让你端你就端!”
听着店主那毫不掩饰的大嗓门,饭店里不少人都哄堂大笑。
老妇紧紧拉住了老者的衣服,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为何没有出声。
过了会儿,一名五大三粗的女人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食物’从厨房里气呼呼的走了出来,她粗暴的将那盆摔到老者身前,尖锐的喊道。
“老不死的给我到外面吃去。别在这儿影响了客人的食欲。”
老者闻言默默的站起身,他低头对女人说了声谢谢,将手中的五元钱递了过去。
女人把钱抢了过来,扫了几眼那破旧馊臭的钱怒气却又涌了上来。
她夺过老者手中的盆子走出门,迎着风雪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一旁的泔水桶里。
一边倒她一边还发出了无比恶毒的咒骂。
“他妈的老不死的,叫你用盆子还嫌脏了老娘的家伙什,反正你们每天都吃这种东西吧?操!”
她骂完,身体便挤进了门里,关上门。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里面隐约发出了更加欢快的笑声。
老者默默的搀扶起老妇,此时的老妇张着嘴,干裂的眼角挤出了几滴泪水。
老者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慢慢蹲下身子,用力的在泔水桶翻捡着什么,不多时,他终于捡拾出了一块肥肉。
他开心的笑着。用手仔细的擦拭着这肥肉上的污渍,像是在擦拭一颗明珠。
他像一个孩子,将手中的宝贝递到了妇人的嘴边。
妇人没动。
他再碰。妇人还是没动。她的眼角仍挂着一抹湿痕。脑袋无力的垂下。
老人明白了什么,丢掉了之前还视如珍宝的肥肉,他紧紧的抱住了妇人的身体。
一步,两步。
他抱着她,在风雪地里蹒跚走着,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迹。
老人咧着嘴,如同一个疯子般在这漫天大雪里咿咿呀呀叫喊着。他笑着。
然后,急促的鸣笛声从他身后响起,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夹杂着刺耳的刹车声,画面一转,两位老人已经趴在了地上,倒在血泊中。
“呸!真是晦气!”一位男子看着倒下的两人,心疼的擦拭着车头上的凹痕,他厌恶看着他们恨恨道。“脏了老子新买的车。”
轮胎摩擦声响起,那车慢慢远去。
只剩下他和她。
即便失去了声息,两位老人仍旧手拉着手,没有放开。
他抓着她,如同很多年里走过的那样。
他们迎着青春向风雪走去。
他们迎着风雪向爱人走去。
虽然手指上牵着的红线已经不再,
可是雪中的鲜血却比红线更鲜艳,它将他们再次连在了一起。
直至岁月尽头。
过了一会儿,一名浑身漆黑的修长身影从街道的另一边缓缓走来,他的手上滴着鲜血,抓着一个黑色物体。
他将那黑色物体随手丢下,物体滚了几下,翻了个身露出了其狰狞面目——那赫然是之前开车撞老人的中年人,只见他惊恐的张大了嘴,混沌暗淡的双眼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血丝,仿佛看见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原本因为先前交通事故而聚集在一起的行人们惊恐的叫喊着——整日为柴米油盐烦恼的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黑影没有在意纷乱的人群,它沉默的看着伏在地上的二人,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雨伞。慢慢蹲下身,它将雨伞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