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看看他,重新举箸吃菜,淡淡回道:“你既舍不得我,那就由那只狐狸自生自灭好了!依我看,没人多管闲事,大约他还能得心应手些。”
阿木立时陷入纠结。
鬼眉见他老半天也未再出声,抬抬眼皮瞥了一眼,随口问道:“哥哥,为什么你身化外物的时候很正常,而我却会心智迷乱?可有什么诀窍没有?”
“哦,我都忘了这事了。佩双玦召唤一次,以后便如常了。不过,家有遗训,说是,并非每代都能身出外物,而有此异状者,多逢诡谲,逢诡谲者,又多有不寿。你还是少召它出来为妙。便是圣天护法令,也让他们少用。原是为的身份佐证,遇事便依赖它物,本就不妥。”
鬼眉闻言撇嘴,暗道,感情,后腰上背的那个玩意儿,竟是个累赘?!抬头看看阿木,见他脖颈间空着,不由问道:“哥哥,双玦呢?”
“我送给昭岚了。”阿木不以为然地回道。
鬼眉闻言岔气,恼怒道:“家传之物,你居然送人?!”真是个败家子!
阿木吓了一跳,嘀咕道:“反正,早晚还是自家的。”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阿木连忙摆手,这话要是说出来,她肯定喊得更厉害,“我也不打算用它,昭岚都戴了十多年了,又是为的记着我,我便当作信物送了他。”
鬼眉瞪了一眼,又问道:“玄武令呢?你不会也送给他了吧?”
“没有,没有!和朱雀令一起,都收在寝宫里呢。你要?你要,回头就给你。”阿木暗吁一口气。
鬼眉忽然又道:“我去救他,你在家守着。”
“哦。啊?”阿木回过神来,连忙阻止,“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昭岚要救,但,不能让你去。”
“那,你还是打算自己去?”鬼眉反问一句,见阿木支吾,问道,“哥哥,你是觉得,我不让你去,就只是因为担心你?我当然在乎你的安危!但,说句大实话,也并不曾以为,凭你的本事,会轻易陷自己于险境。之所以坚决反对你去,那是因为,眼下大事悬而未决,你就是那定盘的星。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棋局,左右成败,你说,你还能轻言妄为吗?我去救昭岚,自然也不是仅仅为的他个人。朝旭与瀚宇,无论如何,总还要仰仗昭岚,所以,他也不能出事。至于我,是除你二人外,最有资格调动彼此人马,联络各处的人,又在瀚宇来去多时,算得熟门熟路,去救昭岚,又有谁比我更合适?若论安危,不提亲朋俱在,心愿未了,我并不甘让自己轻易送命。只说能耐,我信得过哥哥,哥哥反而信不过我?”
阿木沉默许久后,叹气道:“能够号令彼此人马随时接应,稳妥地救出昭岚,再辅助大事顺利进行,你确实比他人更为合适。”再抬头看着鬼眉的眼睛,一字一句交代道,“妹妹,重任交予你,你万不可意气用事,一切均需谨慎小心。退一万步讲,若无可能做到两全其美,朝旭和瀚宇的江山,暂且不要也罢,我只求你和昭岚能够全身而退,你可听明白了?”
鬼眉点头应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哥哥的意思,我懂!”
阿木遂撤回之前的命令,对神策军的调动重新做了部署。然后,兄妹二人打马回宫,安抚了澹台玉后,再行商议前赴容城救援之事,敲定各处细节。
次日下午,鬼眉集齐随行人马,迎风北上,再一次踏上了去往瀚宇容城的路。
已是入了腊月,容城虽非极北之地,然这瀚宇到底不比熙阳和暖,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几乎呵气成冰。鬼眉搓搓冻僵的手脚,挥手赶了赶身边的鸽子。这四周也没有多少高楼,好不容易找了个相对能够俯瞰公子府的地方,四面透风不说,还要和一群鸽子挤在一起。半天功夫,身上已被小家伙们屙了几坨鸟粪,实在让人厌恶得紧。
不曾冒冒然直接拍门进府,是因为看见公子府里驻扎着许多兵丁。以前虽然来过两次,但是并未过多关注留心,所以,鬼眉也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公子府里的常态守卫,还是,别有用心之人寻了借口,特意调派过来监禁此地的。为防打草惊蛇,她只得耐着性子等待他们换岗、交接,然后乘隙而入。
没办法,进宫不易,只好先来公子府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此遇见斩风,或是昭岚的其他贴身侍卫。刚到容城的那天,特意去各处转了转,并不曾听见有人议论大事。眼下的容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不知是昭岚尚未正式提及四国合体之事,还是,对方的手段太高明,将一切做得悄无声息,打算温水煮青蛙。
又在冷风中猫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内宅的守卫整队转身,鬼眉揉揉鼻子赶紧下了阁楼。天寒地冻也非丁点好处没有,至少鸟骚味儿不太明显,否则,她恐怕也忍受不了这么多半天。从公子府后门斜对面的小巷出来,鬼眉立刻朝事先瞄好的地方疾行过去,然后利落地翻墙入内。
虽不知公子府里各人的住所是如何安置的,好在这种深宅大院能有相对的模式可寻,又略略费了一番周折后,鬼眉便混进了昭岚寝居旁的东跨院,静待人来。果不其然,耐到日暮时分,昭岚身边最得用的那三个贴身侍卫终于出现,前后脚地相继入了院子。本是一路说着话进来的,忽然就见斩风微微滞了一下,然后,三人依旧且行且聊,将近屋舍时,却突然齐齐发难,合力朝着鬼眉藏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