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所谓的游魂入墓之地,恰是蓝翎摔跌之处。当时被腾蛇撞翻,与鬼眉、昭岚两方彼此几个护卫、下属跌作一团,故而也就困在了一起。簪花郎的所谓游魂入墓之虑,是指十干加临、辛己相逢的奇门之格,原本是凶是险,是死是伤,多是不得吉兆。十之一二的生还可能,还当去看临宫之门本位吉凶。偏偏临宫之门多有叵测。
初时,本为休门,休门虽吉,但为水神驻守,碰上离中虚火,遂反成相克不吉之态。然,主司之神并未现身,故而众人虽于水火之中煎熬了一回,却未有太大折损。再后,八门游走,大凶之兆的死门横空而临,渐次又成游魂入墓之格,所以令簪花郎窥间伺隙下不能安心。
蓝翎等人并不熟悉奇门遁甲之术,只知水淹火燎之后,尚未能得片刻喘息,周围忽然又无端端生出许多暗魅之影,似魂似魄,全无生人之气。活人好斗,鬼魅难缠,众人不免心惊肉跳。尤其是几个曾在前殿东西两侧墓道中有过非常际遇的,更是余悸犹在。
不过,世事变化无常,谁也没料到,风暴将来之时还会忽然地拨云见日。那些鬼魅之影本待朝众人大举进攻,不想,却陡然瞧见了身在人群中的蓝翎,接着,便令人瞠目结舌地及时悬崖勒马,呼啦啦退于两侧,又齐刷刷跪倒在地,叩首山呼道:“不知帝君在此,还望恕罪!恭请帝君出降!”这便给蓝翎以及左右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
此状一出,八门从众和姜桐的人犹自尚可,昭岚和司马狴野的部下却是再度变了脸色。断流看看左右,朝蓝翎眼含戒备的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它们怎的会称呼你为‘帝君’?你又是哪一国的‘帝’,哪一国的‘君’?!”
蓝翎也未料到会有这一出,虽是对自家有所猜疑,却也被弄得惊诧莫名。闻听断流口气不善,妖娆之人顷刻也冷面相对道:“我是什么人,需要向你们交代吗?你们的主子尚且不曾横加干涉,尔等又算哪根葱、哪瓣蒜?!”
“你!”断流和其下领护卫见他态度倨傲,语出不逊,自是不能服气。
探天狲、兜底龙和红门诸位见状,出于护短心理,也纷纷有些剑拔弩张起来:“蓝公子是我蓝门阁主,也是熙阳女帝的内阁要臣,你们说他是何人?红门尊主、女帝陛下尚且礼遇,你们怎可如此怠慢?莫非这是你们瀚宇的朝堂做派,还是,你们那所谓的第一公子,家教本就如此?!”
对方立时反击道:“不过白问一句,不做贼何来心虚?莫不是,今儿这装神弄鬼的一出,其实竟是你们有心布下的疑阵?!”
居原等人见两拨人马立时欲要干戈相向,赶紧放下犹疑,出面斡旋道:“也不看看此时此地身处何境,各家主子人又在哪里!眼下能得脱身岂非好事?闲话以后再说,赶紧走吧!”
众人自然也识得轻重缓急,遂彼此干瞪了几眼,先后朝那群黑烟墨雾的魂魄类物所请方向而出,然后一脚踏进了一道蜿蜒曲折的高阔游廊。
说是游廊,莫说是自然画卷更为贴切。中间道路细水相伴,两侧则是依山而凿的天然屏障,皆是顺着地势参差起伏变换,移步换景,颇有些两岸风光数不尽,一路楼台直到山的意思。
然,画外观景与那入卷之人,似乎感受不能相同,便是同行一路,细观众人面上的表情,似乎也各有感触。或喜或悲,或慨或叹,竟是各自经历了人生百态一般。
蓝翎见身侧众人表情各异,内心存疑,就近捅了捅一人,问道:“你们都怎么了?”
“啊?什么?”那人被人触碰,仿若大梦初醒,呆怔半天后才回神应道,“哦,不知何故,我看着这两侧山崖上的风景,一路行走,每走一段,便像过尽了一生似的。”
蓝翎闻言蹙眉:“可是进入了迷幻之境?”
那人摇头道:“不,不是。我知道自己行走于何地,也知道身边人都在,只是在脑海中清清楚楚看见了自己如何降临人世,然后历经种种,到了眼下这般模样的。再接下来,便是我如何老去,又如何寿终西行。有熟知的情景夹杂其间,这一段必然就是我的此生写照。而那或前或后之处出现的印象,大约便是我的前生来世吧?!”
“轮回走廊?”蓝翎嘀咕一句,抬头看看周围高耸的山石,又看了看脚下一侧潺潺而流的碧水,再打量一回前后左右同行的众人,不得其解。
那人见蓝翎眉头紧皱,莫说对比平日,就是比方才,似乎表情又更沉凝。不由怯怯问道:“蓝公子,你就不曾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
蓝翎闻言一愣。他方才脑中也有画面,不过是青春年少到枯皮白骨,然后周而复始。还以为,不过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回忆起了往事,难道,那便是自己的前世今生,甚或来世?不,不,不!他没有!
不能触碰的心结忽然被人揭开,蓝翎不由微带薄怒道:“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看着脚下的路!倘若不察中再落了什么陷阱和圈套,我可救不了你!”
那人见他语出斥责,只得讪讪地闭了嘴。
山重水复,待到十里画廊走至尽头,蓝翎的心绪才略略好些,而同行的众人,竟有大半瘫坐到了地上,不曾喊累,不曾喊渴,却是相互抱头慰藉,涕泪交加,更有不计形象当场嚎啕的。
蓝翎的眉头又不自然地蹙了蹙,瞥见居原要比众人妥当,遂道:“看来,若非居公子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