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闻言蹙眉:“他又要见我?可说是什么事没有?”
此裴大人非裴云载。裴云载那时帮过她,大事成后,本也该依例封赏的,便不是让他继续做那中书令,总也不会太过委屈他。谁知,问他抱负如何,他却欲言又止几次,犹犹豫豫似乎有话要问,最后什么也没说,竟选择了挂冠而去。这位裴大人,是新晋功臣,裴永炎。
这裴家人都是怪胎。
京城事定,原来出入拾遗府的几个,都曾来寻过她,但也次数有限。后来,大约碍于君臣之礼,男女之别,略略显得有些疏离。只这位,走动倒是渐次频繁起来,只每每并无要紧话说,多是同她干坐着大眼瞪小眼,然后再忽然告辞而去。来得莫名其妙,走得猝不及防。今儿才住进皇宫,他又追到这里来了?
通禀的人回:“裴大人没说。”
得,那就再见见吧。江山不稳,不宜胡乱得罪人。再者,这人好歹一起在拾遗府抱坛喝过酒,可别让人以为她做了皇帝就换了个人,再寒了人心。
“就将他引来这里吧,我懒得动了。”
“是。”
少顷,裴永炎果然在人引领下进了梅园,远远看见鬼眉礼服在身,却撩袍坐在地上,微微有些诧异。上前欲行君臣之礼,却见鬼眉摆了摆手:“免了。今儿有话说么?要还是老样子,那你就坐吧。”
裴永炎看看地上,略微犹豫一下,然后依着东西方位,择了偏下首处也撩袍和她相对而坐。
鬼眉心中暗叹,这算什么事儿?!
想了想,问道:“永炎,你每日来找我,又不怎么开口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便启齿?”
裴永炎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鬼眉暗自失笑,还说那罗启浩是罗小憨,眼瞧着这位快成裴小呆了。
料到让他自己开口,估计也是没指望。鬼眉便猜测道:“你是见裴云载走了,以为我忌讳他曾是池厚德在朝时的重臣,故意逼走他的,所以来替他求情?”
裴永炎摇摇头。
“那,你是担心我会为难裴家?”
裴永炎又摇摇头。
鬼眉恼,扬起袖子嚷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小子又不肯直说,难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虫么?!”
裴永炎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见她那模样半点君主架子也未拿,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鬼眉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止有失威严,自我解嘲道:“都是熟人,私下里也是有交情的,既知道我不会对你用那什么君臣有别的一套,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若再憋得我难受,搞不好真要喊人打你板子了。”
“凤卿走了,我,看看你。”
鬼眉未解话中歧义,叹道:“是啊,说走就走,半点也不体谅别人的心情。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的。”
裴永炎张了张唇,却并未细说什么,只垂眉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彼此便没了声音。
正相对无语,两下里各怀心思时,蓝翎皱着眉头跑了来。
“有事?”鬼眉见他脸色不是太好,问道。
蓝翎也不多话,直接递给她一封红门的加急密信:“你自己看吧。”
鬼眉看信,蓝翎便借机将裴永炎以避讳之由,扯了起来。
出了梅园,蓝翎面色不愉道:“你怎么又来找她了?”口气不像疑问,更像质问。
“凤卿走了。”
“小凤儿走了,同你来找她有什么关系?”
裴永炎对着鬼眉不说话,对他倒是直言不讳:“她是我媳妇儿。以前有凤卿在,我不好夺人所爱。但是,现在凤卿走了。”言下之意,自个儿的媳妇儿,先是因为忘了旧事不曾认出来,后来又碍于兄弟情分放弃了一回,这会儿可不能再客气。
蓝翎抬头望天,然后叹道:“就因为那副画像和那块玉佩?”
裴永炎讶然:“你怎么知道?”
蓝翎没好气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告诉你,人有相似,她未必就是那画中人,更不可能就是你要等的人。况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信口胡诌的人多的是,别一时迷信什么江湖术士的鬼话,白搭了心思!”
裴永炎闻言越发疑心了,盯着蓝翎的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听了什么江湖术士的鬼话?”
蓝翎咬舌,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一时失言,他倒也能及时补救回来,没好气道:“因为我也遇见过!要不,你以为我怎么认识这丫头的?我就是捧着画卷上街找人,然后瞧着她眉目间有些相似之处,估摸着她长大了便是画里那人的模样,所以便赖着她了。可是,她是么?她若是你媳妇儿,怎么我也有画像呢?她又怎么同凤卿好了呢?可不是天大的鬼话么!你别再信了,免得误了一生。”
“你不信,又为什么赖着她?”
蓝翎此时恨不能撞墙,咬着牙道:“我有说过她是我媳妇儿么?我赖着她,关你什么事?我喜欢!”
裴永炎哼笑道:“我来找她,也不关你的事,我喜欢!”
随即扭身走了,留下蓝翎原地跳脚。
且说鬼眉接了红门急件,拆开一看才知,竟是瀚宇出兵熙阳边境,而且,还是御驾亲征!有奉天扯着朝旭不放,她以为,瀚宇即便不管闲事,总以为有利可图,乘机吃了朝旭或是打上奉天的主意,万不会再来找熙阳的麻烦。却不料,那朝旭同奉天在熙阳的东北方向打得你追我跑,你疲我战,这瀚宇竟千山万水地跑到了熙阳的西北角上,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