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鬼眉步近门下丈余,却挥令众人止步,朝那卫尉喊话道:“景家不孝女景彤,遵昊天之意,鸣百姓心声,今率我八门门众声讨罪君,以慰冤魂之恨,以平苍生之怨。既是顺天而为,事不及无辜,尔等若能晓以大义,还请速速让开,莫要为那贼子枉做小人!”
对面那不知前因后果者闻言大骇,齐齐变了脸色。竟不是为着人命官司,想要去大理寺击鼓鸣冤么?这姑娘的话,是造反的意思吧?!当即又使人去催郎将大人,又往承德、嘉天二门内去寻职守在那的大将军。自家更是纠合了两旁侧门守卫,并那附近的巡逻卫队,纷纷抽刀拔剑地严阵以待。
鬼眉也不着急,静静看着聚合门前的兵卫,再一次声明来意:“我等只为那无道昏君而来,并不愿与那不相关的人为难。你们就算职责所在,也要想想各自家中老幼,为着一个颠倒黑白的昏君,可是值得枉送性命,辜负亲朋?况,既知食君之禄必要分君之忧、忠君之事,也当知道,帝君给予尔等的俸禄,本是天下百姓供养所得。所谓担君之忧,本是替民解忧;忠君之事,也是忠于这天下万民之事。君若思虑不明、不足,身为臣子,当忠言谏之;君若行止有差,当挺身拦阻之;君若有过,罪不容恕,尔等当为万民代而讨之,方能以谢天下!怎么,已然一错又错,还不知幡然觉醒,仍要再三助纣为虐么?!”
“放肆!”
守门的卫尉正被她说得似觉三分有理,恼羞之余泛起糊涂时,一人策马领着盔甲刀枪队伍飒飒而来,身后还跟着执旗持弓的无数射手,一片亮黄。
到得门前,那人挥剑朝鬼眉一指,向左右厉声吩咐道:“悉数拿下逆贼,不许放过一个!”
鬼眉冷笑一声,眯了眯眼,嘀咕道:“这左右卫的头儿我怎瞧着有些眼熟呢?”不过瞬间转念,随即朝对面高喝道,“若我不曾记错,阁下当是折降身价去过那武林大会的吧?既是去过那武林大会,必然早已清楚始末。怎的,你当日诈降于人,权作苟且,难道今日仍旧不辨是非,还想领着这些对你信赖有加的手下兄弟行事不义,往那不归路上飞蛾扑火,留个身后骂名?!”
“某一时权宜之计,就是等的今日!”那人冷哼一声,当即一面再度呼喝手下剿杀拿人,一面便策马奔行几步到了城门之下,然后飞身纵起,在那马背上点足一踏,持剑便朝鬼眉直刺而来。
一道银光破空迎面,鬼眉不骄不躁,不挪不动,只见一片云影掠过头顶,持着红黑相间、金粉镶边的钟馗伞翻飞而出,对上了那人。红门的簪花郎此番出手,再不与那比武打擂时故意相让一般斯文有礼。钟馗伞既出,那人顿时成了伞下无所遁形的鬼魅。伞齿飞旋间,银剑脱手而走,人也被那柄尖在额上中正处戳了个红痕,瞠目狼狈倒地,无力问天。
头领已然仰躺脚下,鬼眉便朝门前喝道:“骁骑、豹骑的八门兄弟可在?清道!”
“是,尊主!”
一片得令声中,门前众人当即“内讧”,分作两派打杀起来。结果,不言而喻,鬼眉带着她千余人的孝服队伍坦坦荡荡跨过朱雀门,跻身皇城之中。
此时的皇城之中,也已经喊杀成一片。混迹射声卫中的红门小子,于皇城东西两面六门悄然放行,将果毅和他的骑射队伍放了进来。果毅进得城中,还未及同鬼眉汇合,护她往前,便迎上了闻讯赶来的左右骁卫、左右武卫两处统领大将,同那豹骑卫、熊渠卫的人马战成了一片。
鬼眉在人群中搜寻到果毅所在,便朝他打了了手势。
对方会意,当即隔空喊道:“姑娘只管自去,这里就交给某了!”
“那就有劳众位兄弟了!”
迎风喊完,果毅当即带着自己的部下和八门从属,将那卫尉人马纠缠几处,给鬼眉让开道路。素衣千人匆匆路过,直向宫城扑进。
及至宫城正南朝晖门外,只见一将单骑当前,数将相随,后头带了数不清的骑射、步兵。青红黑白黄,五色相间,各领着麾下同色鍪甲刀弓的翊府、羽卫,军容肃然、队列齐整地择位而站。那黄麾居首,其下又有麒麟、角端、赤熊等旗,各领一队;黄色之下,玄麾次之,乃拥吉利旗、太平旗、兕旗、飞黄旗和凤旗;另三色所领则有黄龙负图旗、鸾旗、龙马旗、五牛旗、驺牙旗、三角兽旗等等,不作逐一而论。
鬼眉看着触目景象,眸起寒光。
这模样,竟是倾巢而出,恭候有时了么?!
既如此,看来也不必多费唇舌了!
当即冷嘲一笑,扬手便将左右环抱在怀的两块牌位凌空掷出,身后八人也齐齐效仿为之。眼见刀箭光转,听得木裂坠地,鬼眉大笑:“毁天灭地,弃那‘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字不要,果真不愧是那罪徒的鹰犬!如此,我等何必还要再做姑息,令那无数冤魂地下多年,仍旧迟迟不得瞑目?!”
对方众人讶异俯看,却见那碎裂的牌位上字迹依稀可辨,非是亡魂灵位,而正是鬼眉口中的天地二尊和那八个金字。欺哄在先,辱骂在后,众人恼羞中早已磨刀霍霍,只待令旗一动便要扑咬上前。
素衣一众,一路过来见着弟兄们同人厮杀,早已暗自摩拳擦掌许久,专等机会上门。
不过须臾,对方领头之人长剑一挥,五色麾帜一动,各队人马便布阵而出,围剿而至。几乎同时,鬼眉亦是大喝一声:“杀!”首当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