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我好想你!”池凤卿眼泛泪光,哀怜一语便要扑拥其怀。
哪知凤妃却轻轻一避,似嗔似怪道:“卿儿记着母妃,母妃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你我如今毕竟已是阴阳相隔,不可太近,也莫可太过挂怀了。”随即牵了他的手,边走边揶揄戏语道,“卿儿,你的心上,除了母妃,如今当牵挂的,可是早就另有其人?”
池凤卿闻言立时怔然,脚下却依旧不由自主地随着凤妃一路往前。不知不觉间,便到了那双株连璧的梅花树下。
从梅树的另一边,也正婷婷而来一道如火如荼的倩影,却是真容时的鬼眉,池凤卿熟知的丹影。凤妃轻轻牵过丹影的手,和池凤卿的相扣一处,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温婉笑意中便悄然淡去,留下二人执手相对。
两人无语相看,一幕幕往日情景如同画轴展卷,交替而现。自那碎玉江上的月下遥望,到碧云洲上初次照面,再至后来拾遗府里朝夕相对。还有梅花树下坦言心迹,互道衷肠。乃至后来落难狱中,佳人不弃,行刑法场,同心救人......点点滴滴,温馨眼前。
“春回了,那杏花必定开得正好,你我同去泛舟如何?”池凤卿含笑问道。
那绝色容颜却无声无息,不做回应,只不顾他面露失望地悄然抽了手。片刻后,那早已刻在心头的一张面容,却忽然幻化成了一张丑脸,变作了鬼眉模样,朝池凤卿冷然无情地嘲讽道:“泛舟?哼!你我还是刀剑相会吧!”说着,不知何时手中便多了一柄利剑,顷刻间便举剑朝他刺来。
下意识里闪身避过,却见场景忽转,模糊看见昭岚身后带了千军万马,杂沓而来,瞬间将二人踏于马蹄之下,湮没尘烟之中。
池凤卿胸中大恸,猛然喊出一声“不要”,便自那幻境中脱身而出。醒过心神后,悲怒交加地朝蓝翎质问道:“你何故对我用这蛊惑之音?!”
蓝翎此时情况却分外狼狈,捂着胸口半跌在地,压根儿回不出话来。那琴弦已然断了好几根,身下的琴凳也因内功反噬,碎成了木屑。听了池凤卿的质问,他压不住胸口涌动欲出的血腥之气,心里却十分疑惑不解。若能开口,他倒是想问问,对方究竟用了什么绝妙的法子,竟能从他的魂梦之音中半途而退?
池凤卿被胸中悲愤冲去理智,一时对蓝翎的异状视若无睹,只管红了眼睛地瞪视对方,再度厉声质问:“说!你究竟因何而来?!若敢搪塞,休怪孤不念往日旧情!”说罢,竟朝墙壁上四处张望,似要寻了利器,抽刀相向。
蓝翎见他失了往日温雅,不禁思绪辗转,料到今日魅音反常失控,其中必是出了自己未知的岔子,压不下喉头腥气,索性一口吐出一团浓稠血沫。冷了眉眼朝池凤卿反问道:“我的确是用蛊惑之音诱你,只因受了那丫头的托付之故,要带你离开。我倒想问问你,我这琴音虽会迷惑心智,但并无恶意,你如何会不受操控半途而出,还使我反噬受伤?是你心里并无那丫头,还是你会其他克制异术?你的幻境里究竟是些什么?”
听了这一段,池凤卿才慢慢冷静下来。良久,阖目叹了一口气,漠然道:“凤卿本是被人弄于鼓掌之间,你又何须明知故问?该不该说的,我都早已同她说尽了。此时再提让我离开之语,并无意义。蓝兄,念在你我也算相交一场,孤今日也不为难于你,你且自去吧!”说完,径自拂袖离开饮羽阁,示意门外侍从送客。
蓝翎不明就里,又问不出所以然来,再见对方有意逐客,便冷笑一声,跌跌撞撞出了拾遗府,乘了马车往红袖招回去。一路之上,很是不甘地自言自语,一时嘀咕疑惑,池凤卿幻境中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一时又骂鬼眉冇有良心,别有隐情不肯相告;一时又暗自妒恨,责怪鬼眉,自己比池凤卿有余不差,何至于令她为其失了方寸,还连累自己吃苦伤怀;一时又扼腕叹息,那一场知音相交,怕不是也成了镜花水月,虚度一场......
原就是精神不济,再受了反噬之苦,多添了愁苦郁结,只把那张妖娆面孔布满了菜色。
蓝翎极度不爽,却另有人舒坦不已。
池凤卿心伤难治,鬼眉因了兵事远走奉天,姜桐别有心计去了赵家堡,红袖整日忧心其父伤势......蓝翎更是不必多说,内伤外伤,疑惑苦闷,回去便又阖门呼呼大睡。只有瀚宇第一公子——昭岚,此时正神清气爽地游走熙阳大地,脸上挂满闲适笑意。
田田见他捏着红门尊主令笑得如同偷腥之猫,没好气道:“你这心里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我可告诉你,为师的大仇尚未得报,你少惦记其他的事情!还有,你手上这东西——,人家本是出于好心,你莫要反去算计别人,早些给人还回去!”
昭岚笑笑,反问道:“师父,既知道了她便是丑丫头,你说,我可会对她不利?”
田田白他一眼,嘀嘀咕咕道:“那可难说!要说你玩起鬼心思来,六亲不认我信。若说你顾念交情,弃了自个儿的盘算,我还——,真不太敢信!”
昭岚对她的诋毁之语只做充耳不闻,戏谑道:“师父,如今知道丑丫头的这么些事,你可还想吵嚷着要收她为徒了?”
田田不悦道:“你少戏弄为师!这丑丫头底细不凡,更说明为师眼光独到,当日不曾看错了苗子!倒是你这混小子......”
昭岚听她又开始清算老账,连忙打岔,晃晃手中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