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找着根了!
那二人见她忽然这般情状,双双诧异莫名。
冯良工心思兜转,想到李沧澜当日带着尚在襁褓的她,浑身是血的找他求助,此时便猜出了丹影身世几分,然后心痛不已地阖上双目。跟着,止不住老泪纵横。这里头,只怕还有事啊!
丹影将那不多的几行字来回咀嚼,直到喉头涌上甜腥之感,才收泪运气。然后心中升起满腹疑惑。想了想,转头对昭岚道:“你身边的那位田夫人,可是方才所说田大人的后人?带我去见她!这件事——,我插手了。”
昭岚带着丹影返回驿馆。一路上,两人皆是静默无语,面色沉凝。
见了田田,丹影不曾虚礼旁顾,直接开门见山道:“田夫人,你可否将当年的家事详述一遍与我听?”
田田不解其人来意,转看昭岚以眼色相询。
昭岚一扫平日散漫刁滑,面色肃正地点点头道:“姑娘是可信之人。”
田田看看丹影仍有充血之状的眸子,揉了揉自己浮肿的眼睛,透过窗扇看向冬日黄昏惨淡的远空,沉入回忆。半晌后,艰涩启唇,幽幽开口道:“事后我曾回忆平日种种,以期窥见端倪。细想之下,出事之前约有大半年的日子,家父的言行都显得有些异常。先是神神叨叨不知在打探什么,接着便有几日时喜时悲,一时仿佛尽去积年浊气,大呼老天有眼。一时又指天骂地,直呼天道无常,忽然又大哭大恸。依稀记得,那时母亲倒是隐约透着几分欢喜之意的。我问母亲,父亲因何如此,母亲却避而不谈,只笑骂道,说父亲读书读痴傻了。”说着话,眼泪又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丹影随手将自己的帕子从袖中取出,递给了她。
田田接过,印了印眼睛,又继续道:“父亲因为他自己自幼酷治家。却又敬重那些有德行的文武大成者,所以,只叫哥哥们专心念书,却不曾阻挠我习武。出人意料的是,那样忽喜忽悲的没过许久,他又变得似乎有些心有所失的模样,竟然常常嘀咕道,习文不好。”说着,又显得有些犹疑,嘀咕道,“这桩好像要靠后些,我记不太清了。”
昭岚轻声安慰道:“时隔多年,师父总不能事事记得如同昨日,不必在意。我们若是觉得有要紧的地方不明白,自会追问。届时,师父再行细想不迟。”
“嗯。”田田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而后瞧着倒是安静了一阵。可是不过也只过了月余,哦,不,好像要稍微久一些。隐约记得中间是夹了个年节的。他又忽然变得特别暴躁易怒,见谁骂谁。家中自母亲到仆从,没有一个不曾挨过的。我既不曾随了父亲的脾***好,又不曾循规蹈矩地做个安安稳稳的闺阁小姐,自然被骂得最惨。一时委屈得厉害了些,我便赌气离家,和曹师兄上山找师父去了。”说着,声音渐低,又哭将起来,哽咽道,“谁知,等我再回来,田家,田家就没了。”
田田一味地哭,再说不出整话,昭岚劝也劝不停。
丹影一时情急,狠狠心喝骂道:“你别哭了!当日你田家祖宗保佑,留你一条小命不是让你一味哭喊的!你不仔细说清楚,叫人怎么帮你?!”
田田这才渐渐收住,抽泣道:“我就是心存不甘,才肯苟活于世的。田家出事,我本要找那狗贼和皇帝老子报仇,却被曹师兄打晕带出了熙阳。后来知道自己当时是自不量力,小命一定会丢,报仇却未必能成。这才苟且到现在。”
丹影看看昭岚,蹙眉。怎么,这里头真的还有皇帝老子的事么?
自知卷了她进来的事体不小,昭岚略有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丹影垂眉思量。
那日和池固伦在林中听他所谓交代,本不知近期一系列纷乱是熙阳帝的手笔,但是半猜半疑,连带诈唬池固伦,心里才有了答案。当时对熙阳帝其人便开始心存质疑,只是碍于池凤卿便不愿过分多想,且,一串事情虽有惊险之处,倒也于身边之人并无实际损害,这才故做一时糊涂。
如今,田家之事又扯上了这位皇帝老子,她是不是还要装聋作哑?
又想,田家既是被问罪后抄家灭门以罚,肯定要有圣谕,事情却未必简单。皇上虽是行事不够妥当,却也未必就是始作俑者。她虽答应了插手此事,却不曾答应一定是去替他们找熙阳帝报仇。如今毕竟是知道了景家点滴,若对田田不闻不问,自家事却白丢了一次了解的机会。方才在冯府一时冲动答应昭岚,原也是存的这份私心。不如,且听听下文再说。
“田夫人,府上惨遭横祸,总会有个事由和名目,到底为了什么?”
田田皱起眉头,不太肯定道:“真正因由我并不清楚。据说,当日定的罪名是谋逆大罪......”
丹影闻言也蹙眉,又是谋逆罪?!
“......我自然是不信的。别人或可会有所质疑,只是我却清楚非常。家父自幼熟读圣贤,常年在书卷堆里打滚,近乎让人觉得有些迂腐。因此,缺少些同人周旋的机心,虽是出任仕途,却难以为宰为相,高升无望。我娘有时同他置气,急了也偶尔会拿此说嘴。一个立志博览天下群书,一心只做锦绣文章的人,人情世故尚有欠缺,如何会有非常野心?能有谋反手段?!”
田田见丹影双目澄澈,未有质疑之色,便继续道:“我既不信,便认定此事若非有人设局嫁祸,便是我爹得罪了那皇帝老儿,落了个欲加之罪,于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