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丹影将衣物胡乱打了个包,便出了院子,正要去和池凤卿道别,却见蓝翎迎面匆匆而来。便道:“我觉得你说的对,我是不该留在这拾遗府里,但愿现在走还不算晚。你既知道说我,也该想想是不是要继续留下来。”
蓝翎看看她,动了动唇,然后眉头一蹙,一把扯过她手上的包袱扔在石凳上,语气不甚好听地斥责道:“早叫你走,不走!这会儿人快死了,你却晓得溜之大吉了?!”
丹影心头一跳,连忙问道:“什么死啊活的,谁出什么事了?”
蓝翎没好气道:“还有哪个?池凤卿!听了下人回话才知道,昨儿个晌午起,冒着大雪便开始倒腾那玩意儿了。一连几个时辰,直到傍晚雪停后还折腾了许久。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他却宁愿等着结冰渣子也不肯歇手。连唐彪几个都跟着冻得生了病。”
丹影不耐他啰嗦,焦急问道:“那他究竟怎么样了?”
“昨儿夜里便开始发热,请了太医也不管用,这会儿还在说着胡话呢!”
丹影往前冲了两步,又突然悠悠转身,取了石凳上的包袱,垂眉道:“那等他好些了,你替我说一声吧,我就不去道别了。”
蓝翎冷笑两声,讽笑道:“是!你也不是大夫!只是那人烧得连自己是谁恐怕都不清楚了,却还连连嚷着,‘丹影,我不是有心要惹你伤怀,我以为你会想他们才那样做的。我本该知道,那瀚宇是你的伤心地,不该又提一次’。去不去看他,你自己掂量吧!”说完便愤愤然转身走了,脚步重得跺着地上的积雪溅出花来。
丹影站在原地脑力角斗,挣扎了半天,到底还是放下包裹,去了池凤卿的住处。唐彪正焦急地和管家指挥下人抬水、添碳里里外外两头跑,时不时拿出帕子掩鼻打喷嚏。见了丹影立刻上前:“姑娘来啦?太好了。主子正念叨您呢,药也不肯吃,您赶紧给劝劝吧。”
进了房,太医并丫头、小厮,堆了一屋子,却都是满面愁苦,对床上的病人束手无策。
“主子,姑娘来了。她没生您的气。”唐彪害怕过了病气,加重主子的病症,在门口朝内喊了一声,将丹影让进,自己便依然在外间忙活。
床前围着的众人闻得唐彪说话,转头见丹影果然来了,赶紧起身给腾了地方。
丹影一见昨儿还生龙活虎,笑如春风的人,如今却面色苍白,了无生气地阖目躺着,连双唇都烧得干裂开来,心里顿时如同被人捏住了狠狠揉搓一般。唯恐下一刻便要失态,看了两眼便转头问太医道:“如何?”
“受足了风寒,以致起了邪火,如今攻入气营。只要肯服药,发散后再行调养数日,便也无大碍了。只是......”太医言语未尽,面露难色。病人昏睡不醒,服药不便。用了导管喂药,他却心有抵触,合着牙关不肯接受。要是换做一般的病人,他自是有法子的,可是对着贵人,实在不敢乱用手段。
“为何不用针?”
太医不知丹影是何人,听人唤她姑娘,只当是个并无尊贵身份,却较一般仆众略受些礼遇的人。既是这府里有些头脸的,故而他也不曾轻慢。此刻听了这外行问话,心内便有些不屑,淡淡回道:“高热不退,服药方可发散,此时用针是不管用的。”
丹影眉头轻蹙,看看满屋子的人,不悦道:“这么些人堵着,只会叫这屋子里越发气闷,都退去外间吧。还有,弄这么些炉子做什么?”再上前附身探了探池凤卿的额头,摘了手巾撂下,埋怨道,“将手巾放在冰雪里弄凉了再来用,这么个热上加热的,非得将人烧傻了不可。”
太医被她这不敬的用语吓了一跳,方觉这姑娘二字藏着深意。
底下人听了丹影的话,也觉得有些逆耳,碍于平日亲见主子对她的态度,倒是什么也不敢计较。内侍管事此刻只管对主子有益,闻言赶紧地将人都轰了出去,又减了屋内的炭盆,取了冰手巾来,然后隔着门帘候着。
“针可带了?给我。”丹影见人都退下了,便朝太医伸手问道。
太医讶异道:“姑娘懂医?”一边问着,一边却也依言取了针在火上炙过递上。
丹影接过针看了看,然后将池凤卿扶起半靠在自己身上,找着穴位就扎了下去。这才面无表情地朝太医淡然回道:“不太懂,只识得些穴位。我只管弄醒了他,看病还得你来。”
太医顿时面部抽搐,方知那先前问的一句‘为何不用针’是指,为何不用针先将人弄醒了好喂药。再去转看池凤卿,倒确实勉强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有些滞涩,还懵懵懂懂着。见人醒了,他也不敢耽搁,赶紧的调药加热。
丹影正要抽身,却叫池凤卿一把抓住了手腕,那手心滚烫的温度霎时灼热到了心上。犹豫着,终是伸手拍了拍他,安抚道:“我不走,让开了才好容太医给你瞧病。”等太医给他一番查看后将药从火上取下,本想唤外间的下人进来,却是又一阵犹豫,然后自己亲手一勺一勺地给池凤卿将药喂下。
池凤卿到底年轻,又兼本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不差。服了药,再一捂汗,烧便退了。退烧之后,不过躺在床上又将养了两日,便也好了大半。但是唐彪等人对他甚是着紧,里里外外看守着,硬是不肯让他乱动。又躺了两日,精神一足,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那日虽烧得有些糊涂了,但是仍然有些印象,模糊记得丹影是来看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