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见池凤卿并不吩咐去处,便赶着马车顺着街道一路向前,权当~在西市兜了一圈后便转弯往东而行,不多时也将东市逛了一圈。见主子还不开口,便又调头西行。一个时辰,已将朱雀大街走了个来回。
正掂量着,是不是到了西市那头就转弯向南,往北亦可,干脆带着主子到其他几坊逛逛。就听池凤卿突然语色不太好地命令道:“回府!”,车夫只得领命返程。
回府后,池凤卿一言不发地下了车,跨进二门,一路面无表情的径自进了内宅。
唐彪以为池凤卿为了一番好意无处送达而郁结,出去散散心也就好了。不想,这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脸色倒越发添了不悦。疑惑之下去问车夫,车夫却也是一头雾水。唐彪暗自嘀咕,自己名份上虽说是主子的护卫,实则,多年下来,担的职责倒像个谕德、赞善似的,离不了左右规劝之事。不对,这个比方可不能乱打。
唐彪赶紧摇摇头,追去书房做他的贴心暖炉。
问礼入内,却见池凤卿捧着那把宝贝匕首坐在窗下发呆。一瞥眼,书案右边有幅半卷的画像,只从那露出的一小半笔墨来看,心内一惊。这画,不是主子亲自挂在内寝了么?怎么又同它过不去了?心道,定是在外遇上什么不遂心的事了,而且,多半还是和那姑娘有关。
唐彪整了整面皮,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主子,您出去上哪儿转了一圈,可有什么新奇的见闻没有?说给属下听听吧。”
半晌,才听池凤卿自语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母妃曾告诫孤,轻易不要为外物左右心绪,孤却觉得,自己近日做得甚是不好。”
唐彪暗道坏事,这连凤妃都搬出来了。
“主子,人都有七情六欲,哪能没有心绪波动?便是圣贤,也是如此。只是,智者擅于适时适地的自我提醒、约束,为的是不叫外物变化蒙蔽了心智,做下一时昏聩之举。”
池凤卿沉默不语。
唐彪静静站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若是您觉得属下还算信得过,不如说出来听听,或许属下尚有些微薄之力能够为您分忧。再不成,您兹当属下是个废弃罐子,给您倒倒苦水,也比憋在心里强啊。”
池凤卿濡濡唇,心内挣扎了一下,道:“义山存的是同孤一样的心思,孤是知道的。孤以为自己并不介意,等真正瞧见了,原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唐彪听得一知半解,追问道:“您到底瞧见什么了?”
池凤卿道:“着你们去了碧云洲上几趟,一样东西也不曾收下。我想和她说说话,也总是见不着面。今儿却在街上瞧见她和义山走在一起,两人手里都提了不少东西......”摸摸手中的匕首,带了几分酸涩道,“或许,这本不是有意送我的。”
唐彪闻言心里倒松了一口气。张公子自然是不错,但是,相比自家主子,他还是有自信的。那姑娘若是对主子无意,只怕对张公子也不会有心。毕竟,人以群分,那张公子的风度仪态、好恶喜忌,同自家主子甚为相似,算是同道中人。然而,主子却又样样胜他几筹。若是换个别样性情的还有一说,没道理同样两只果子摆在面前,却偏要捡那个小一点,酸涩一点的。退而求其次,往往也只是求而不得后的无奈之举。主子又不是对她无心。
搜肠刮肚地斟酌了一下措词,挑了个自觉主子喜欢的方式劝慰道:“深巷好酒有人来,路边苦李无人摘。雪莲只供天山藏,风荷爱向水上开。主子对姑娘上心,自然是因为觉得姑娘好。既然是好的,也就不乏问津。主子说,先前知道张公子的心思却并不介意,今儿瞧了街头上的一幕却难开怀,实际在意的还是姑娘的心思。也请主子想想,您那身后也有不少姑娘、小姐的跟着,又何曾是自己招惹来的?您又何时对哪位上过心呢?姑娘究竟什么心思,主子又是否真的明了?”
池凤卿听完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惊奇道:“咦,你会作诗啦?虽然平仄韵脚不工整,听着倒也算顺口。不错,孺子可教。假以时日,你也可一并担了那文吏差事,做个文武双全了。”
唐彪见他开起了自己的玩笑,知其已是听进了自己的点拨之语,便乘热打铁道:“主子常教导府里人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便是有时候眼见也未必就是事实,以告诫大家严谨口舌,免生是非。如何主子今儿个自己倒忘了眼见未必是实?主子倘若真对姑娘有心,便还是寻了机会弄明白姑娘的心思为是。”想了想,却又添了一语,“倘若——,倘若姑娘果真对主子浑不在意,主子不如也早些放下。俗语说,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强扭的瓜不甜,天涯何处无芳草......”
“停!停!停!才夸你有长进的,这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行了!难为你一番苦心,你的意思孤明白了。”
唐彪见他脸色恢复往日温雅常态,也不再多费唇舌,跟着憨笑了两声。
听了劝慰,池凤卿心中豁然开朗,重新将那匕首挂回腰间,对唐彪道:“方才出去到街市上转了一圈,孤倒想了个不错的主意,此回,不仅能将孤的心意送出去,还能叫人家收得甘之如饴。”
“主子得了什么妙方?”
“说来,孤此回的心思,倒也不仅仅是为了那李家。孤往昔只说乐在山水间,却甚少在意这山水养育着的人。每日在朝上听那民生之言,然后去办民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