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后堂。
李暹快步追上李利,随之跟在李利身后进入书房。
待婢女奉上热茶之后,李利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随即,不等李暹开口说话,李利便以开口:“三弟,你此来是想问樊勇的事情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情,对他的处罚过重?”
“呃!”李暹诧异地惊愕一声,既而点头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兄长,小弟此来确实是为了二哥的事情。南郊之战的经过,小弟也已知晓,二哥他的确有错,理应受罚。不过樊叔毕竟是二哥的叔父,又是义父,抚养二哥长大,并且樊叔生前一直对我们兄弟颇为照顾,也曾资助我们兵马钱粮,有恩于我们。
樊叔临阵倒戈,二哥原本也是好意,一心替兄长着想,他也不知道樊叔会是诈降,因此才酿成大错。而今樊叔已死,二哥他悲痛欲绝,埋葬樊叔后便在坟冢旁边搭建草庐,昼夜守灵,至今已三月有余。自从他带着樊叔的尸身返回姑臧城下葬之后,便整天神不守舍,时常坐在樊叔墓碑前发愣,一坐就是一天,不吃不喝,现在他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了。长此以往,小弟担心他的身体会垮掉,很可能郁郁而终。
小弟今日就是替二哥向兄长求情的。二哥他是我们的结义兄弟,与我们早有盟誓,福祸与共,生死同命。一直以来,他对兄长忠心不二,但凡兄长所命,他都不应从,竭尽全力完成兄长的吩咐。可如今他却颓废成了这个样子,整天发愣呆坐,借酒消愁。生不如死。小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恳请兄长让他回来吧,哪怕让他到军前为卒,也算让他有事可做,不至于生所恋,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兄长啊,小弟求你了!”
一口气说完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李暹已经两眼发红,喉咙变得哽咽起来。
在李暹说话之时,李利已经端起茶盅。等到李暹说完话后,他手中的热茶都已经凉了,却依旧举在半空里,一口也没喝。[
李暹所说的这些,着实让李利大感意外。更深感愧疚。
南郊之战,樊稠举兵倒戈却是诈降。致使武威军后阵将士死伤惨重。以至于李利对樊稠的顽固极为恼火,遂起杀心。而这份杀意也仅仅是他的一时之念,事实上他并没有刻意派人斩杀樊稠。岂料樊稠终究难逃一死,被金牯率领的车弩阵乱箭射杀,死得极为惨烈。
战后,李利也没有追究樊勇的纵敌之罪。更强行压下军中将领对樊勇的劾与不满。不过,当樊勇准备带着樊稠的尸体返回武威郡下葬时,李利没有见他,只是让人送去一笔丰厚的安葬费。黄金五百两和上百匹白绫,随后还给樊稠追封一个杂号将军和乡侯的谥号。
全军整编之前,李利原本已经给樊勇预定了官职,四平将军之中,他是平西将军,也早已谋划好了他往后的驻军之地。只可惜樊勇怀恨而去,返回武威郡之后,便再音信,显然是对樊稠之死耿耿于怀,怨气未消。
为此,李利对樊勇任性之举大动肝火,随之便将平西将军之位赐予郭汜,也没有安排樊勇的具体职务,把他闲置起来,直接让他回乡守孝。但是,李利终究还是顾念樊勇之前的战功和结义之情,仍旧给他扬威将军之职,位居五虎将之一。
此外,李利让樊勇回乡守孝,也没有明确时间期限,始终留有余地。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樊勇能够放下心中的怨恨,放眼长远,不能一味地意气用事,真正成长为一名冷静理智的大将。
只要樊勇能够迈过这道坎儿,李利就会再度起用他,并且是重用。可惜他的良苦用心白费了,樊勇前去武威郡三个多月了,既没有返回军营,也没有任何书信,甚至连个口讯都没有让人带给他。
直到现在李暹讲述了樊勇的近况之后,李利才知道樊勇竟然颓废至此,整天守着一座坟冢,发呆傻坐,借酒消愁。
顿时间,李利心中五味杂陈,既有痛惜樊勇的兄弟之情,又有自责之意,更有怒其不争之心。时隔三月,樊勇竟然变成这样,真是让他始料不及。
面对弟弟李暹期盼哀求的眼神,李利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不知怎样安置樊勇是好。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形,对于他而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但今天他却被难住了,左思右想却仍旧想不出妥善的处理办法。
樊勇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领兵,原因有三。其一,他现在情绪不稳,仍然对樊稠之死法释怀,谁也不知道他领兵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其二,他始终没有主动联系李利,既书信,也口讯;这说明他对李利不满,有心结,让李利拿捏不准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这样心迹不明之人,谁敢重用。其三,李利和他是结义兄弟,兄弟之间有隔阂,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以免裂隙越来越大。可惜樊勇自始至终都没有只言片语,完全自我封闭起来,根本没有与李利对话的意思。这样以来,李利纵然想要化解他心中的郁结,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从哪儿说起。
最重要的是,在樊稠之死这件事情上,李利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樊勇不是他的结义兄弟,他根本不必如此纠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稍微一狠心,就会让他们叔侄一起下地狱。
李利阴沉着脸沉思半晌,却始终毫头绪,心中不禁烦躁起来。随即他沉声对李暹问道:“樊稠之死,纯属他咎由自取,死有余辜。顾念他往日对我有恩,又是樊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