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弘的话,那陀智听得似是而非。
他有些不明白,长孙弘为什么笃定的认为忽必烈是个心腹大患,还没发生的事,为什么鬼王就那么确信的预知了?
但长孙弘没有过多的解释,就走开了,那陀智独自琢磨了一会,也不得其解,只能用鬼王窥天参地、无所不知来麻痹自己了。
半个时辰之后,大理蛮军撤离了燕子谷,这处谷地又恢复了宁静,因为烽烟缭绕厮杀震天的缘故,本是南北交通要道的燕子谷一两天里都没有人敢靠近,一直到两天之后,察觉不对的前方城池派出骑兵过来探查议和队伍行踪,才发现埋葬在谷底的万人坑。
地方官心急火燎的上报,整个宋廷都震动了。
理宗白着脸大发雷霆,降旨京湖制置使司查个明白,贾似道急得原地转圈,派人四面打探,要把凶手追究出来,接到消息的蒙古国也勃然大怒,过来几个贵人带兵在河南一通抢掠,饱经摧残的河南大地又是一阵血雨腥风,本就赤地千里的景象变得几乎了无人迹。
宋朝朝廷怎么应对的,长孙弘自然没有去费心猜测,他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去思考。
回到汉中,对外宣称大队人马出去只是防御吐蕃方向,无人透露半点口风,虽然有些零星的怀疑认为是汉中长孙弘做下的好事,不过燕子谷中连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没有证据,没人能奈何。
那本议和文书,被人四处散发,从襄樊到临安,不少城池的墙上到处贴满了文书的抄件,几条丧权辱国的条文瞬间点燃了无数人的怒火,割地赔款不说,光是要捕送四川王夔、长孙弘等人送到蒙古国获罪一条,就足以让怒骂的口水淹没临安皇城了。
官府紧急派人到处撕毁这些不知是谁贴上的告示,却毁之不绝,白天撕尽了,晚上又被人贴上,而且越来越多,就连临安皇城的城墙上也被贴了不少。皇城司被骂得狗血淋头,疲于奔命,忙了好几天,才堪堪把这事平下去。
但是告示少了,街头巷尾的议论却多了,茶馆酒肆、文会朝堂,读书人们义愤填膺,纷纷激昂文字、大发议论,把理宗比作高宗、把当朝宰相比作秦侩的文章诗词漫天飞,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
每日早朝上,跪在金銮殿上进谏问责的言官大臣层出不穷,当初议定这份协定的几个人连话都不敢说,纷纷托病请假,躲在家里避难。理宗也仅仅坚持了两天,就罢朝称病,不敢露面了。
不料家里也不安稳,堵着门叫骂的文人太学生能把这些大臣的门擂烂,皇城大家不敢去闹,闹一闹宰相却是可以的。于是临安城里口水四溅,大佬们焦头烂额,情急之下很不仗义的把谢方叔顶出去顶罪,谢方叔在朝上刚刚站出来还没说话,就被几个耿直的大臣打了几拳踢了几脚,受伤逃回了家中,顿时就更无人敢出来应对了。
最后理宗不得不站出来,把谢方叔革职,两个左右相主动请辞,将贾似道罚俸半年,又摘了几个负责起草文书官儿的官帽,承诺议和作废,重新议定和约,还行文四川,安抚王夔等人,将在汉中之战中有功之臣加爵一级,赏赐无度,此事才渐渐的缓了下去。
这场风波,延续了小半年,涉及的各个方面忙个不休,到处灭火,什么都顾及不了,闹闹腾腾之中,究竟是如何泄露出来的了。
于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长孙弘,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计划中的方向去。
首先是吐蕃,嘉绒地区巴仓寺有了新的主持,是巴仁大师的得意弟子,德高望重的措仁法师。
措仁法师一上任,就发动了规模宏大的征讨,用源源不断的武器甲胄武装农奴,组建起在吐蕃首屈一指的力量,将巴仓寺的势力范围朝逻西城的方向大大的推进了一段,收纳了更多的寺庙,得到了更多的信众和农奴,也把越来越多的吐蕃贵族招入了嘉绒的麾下。
逻西城里的班智达惊疑巴仓寺从哪里得来的大量武器,以嘉绒地区的铁器锻造能力,不可能支撑起如此海量的损耗,更不用提从未见过威力霸道的火器。逻西城这边虽然人多庙多,但论武器精良,他们差现在的巴仓寺几条街。
不过很幸运,有从汉中来的商人不远万里的绕道过来,用很实惠的价格,向他们兜售跟嘉绒一样的武器,虽然量不是很大,但那些锐利的刀枪结实的板甲一看就让人目不转睛爱不释手,跟它们比起来,逻西城自己的甲胄就是一堆垃圾。
汉人客商很实在,逻西城经济低下,拿不出真金白银无所谓,用健马抵也行,按照行情以物易物。
逻西城的诸多寺主、领主很快就答应了,高原别的不多,就是牛马多,于是大批的大车拉着重物从汉中开过来,又押着成群的马儿离去,交易双方都很满意。逻西城有了足以跟嘉绒打仗的军火,汉中得到了翘首以盼的马匹。
另一方面,从遥远的和林,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和拔都在闹内讧的贵由汗,死掉了。
贵由死得很突然,听汗帐里的人说,前一天晚上贵由还与一帮贵人聚众饮酒作乐,吃了半只羊,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暴毙于金帐中。
死因不明。
几个随军萨满跳了半天神以后,下结论说大汗死于天意,这就跟没说一样。
从漠南到漠北,从遥远的大兴安岭到极西的巴格达,所有的蒙古王公都从千里加急的传讯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就像草原上一年一度的白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