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连数日,京兆尹每日夜半前来秘密提审秦三公子,日日细心过问其衣食,对秦三公子礼遇有加,奉如上宾一般。但凡秦三有所请,京兆尹必欣然应诺,只除了不许秦三的亲友探视外。除此之外京兆尹对秦三公子的安危看得十分重,重重守卫,层层把关不算,狱卒,狱差不得单独值勤,更不许擅自与秦三公子说话。
对于京兆尹的反常举动,狱差们很是疑惑不解,每每有心腹嘻笑上前探问,京兆尹都含笑,高深莫测地说着令人似懂非懂的话:“往大里说,灾民日困,皇上日思夜想,寝不惶安。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往小里说便是侍候好了他,便是侍候好了你们的光明前程。”
京兆尹云山雾绕,葫芦里卖着不为人知的mí_hún_yào,不只狱卒狱差,他的亲信们看不明白,秦三公子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秦三公子头一日惊惊惶惶,唯恐如同是断头餐一般最后的盛情招待,后来渐渐地也就放下心来,心里猜想着或有可能是皇上天恩,有意照抚。
这日,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家家户户请神祭祖,燃红炮,挂彩灯欢庆佳节。京兆尹一反往常日日夜半提审秦三公子,这日残阳半垂西山,尚未入夜便早早地来到牢房。华服美饰,美酒佳肴好一通盛情款待。
“今日元宵佳节,你我共饮此杯,庆贺秦三公子重得自由之身。”京兆尹举杯仰头饮下。
秦三公子神情微怔,随即展颜激动道:“这么说,我这是可以回家了?”
秦三公子见京兆尹捋胡点,激动畅然大笑。对于接下来宴饮秦三公子格外醒着神,唯恐断头餐的突而至,或是黎明前的最后暗黑的到来。秦三公子心里如是想着,因此谨言慎行处处经心,京兆尹吃什么,他便在哪里动筷子,京兆尹喝一杯酒,他总是浅浅小酌注意留下半杯。只是直到宴饮结束,他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
“秦三公子请吧,本官亲自送公子回秦家。”京兆尹道。
秦三推拒:“不用,我自己回去即可。”
京兆尹神情温雅,却态度坚决不容拒。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三公子无法只得顺从应允。京都府衙门前,京兆尹的阵仗全开。金鼓齐备,衙差严阵肃然静待。秦三公子不解看着京兆尹,只见他依旧含笑:“元宵佳节,本官唯恐百姓被鸡鸣狗盗之徙滋扰,准备亲自巡游街市。职责所在,还请秦三公子勿怪。”
秦三再次推拒京兆尹的亲送,只是见京兆尹微恼一定不肯让他自行回府,只得做罢。
元宵佳节,京城的大街小巷子很是热闹。许多人用过晚膳后,便结伴而来,买花灯,猜灯谜,逛街市,看小戏等等。京兆尹的马车在西进街逛荡巡游。马车的车帘子始终大开着。按照京兆尹的说法,便于亲民意,体察民情。
马车驶入西进街雨花巷的巷道时,京兆尹喊停了车马,亲自下来观望视察。当然,官车的正主儿都下来了,秦三公子这个无官无爵在身之人只得陪着下车。
天下着雪,繁繁乱乱地从夜空中飘散而下。红炮声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地响起。看着别家的热闹,被扣押在狱中数日的秦三公子是想家的。只是被京兆尹绊着,只得耐着性子陪着他巡街。
西进街的大巷里住着许多的高门权阀,尤其是雨花巷里住着的都是上等的贵族。像文王府,镇国将军府,威化将军府,归化将军府,柳国公府等等。
雨花巷,说是巷子,因为屡屡有权贵捐资修膳的缘故,因此巷道比宽阔的东大街的官道还宽绰上几分。各家门前都点着灯,因此巷子还算清亮。人来车往的大多是各家的公侯姑娘与公子们。
一串红炮声响起,京兆尹拉着秦三公子凑近了说话。红炮声太大,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秦三公子对着各家门庭指指点点。秦三公子说得认真,表情严肃的京兆尹听得仔细。红炮声落,京兆尹轻拍秦三公子的肩膀,朗声大笑:“秦三公子大义,若是此番案子得破,本官必亲自登门拜谢。”
秦三公子一头雾水,虚虚应道:“应当的。”
就在秦三公子以为京兆尹还会带着他到别处巡游,不肯轻易放他归家时,京兆尹却主动提出先就送他回府。
“秦家离西进街不远,本官还是先送秦公子回府。”京兆尹道。
马车上,心里惴惴难安的秦三公子一直经心寻思留意着,总觉得有什么被他忽略的,或者说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妥,只是一时又说不上来。他小心翼翼地暗觑京兆尹,只见懔然的官服之下的神情是一派清雅宜然坦荡,谦谦君子之态,洒洒fēng_liú之姿,举指优雅,笑如春风,很让人舒服的一个人。
秦三公子微微放松心分,只道是自己疑神疑鬼惯了,见人也看出三分鬼样来。如此这般带着七上八下的心情,他告别京兆尹走下马车。秦三公子立于秦府门前的石狮子旁,拱手作揖相送,直到京兆尹的车驾浩浩荡荡地离开在转角的深巷中,方才转身。
对于秦三公子的突然归家,秦湛大感意外的同时,又心存三分怀疑,七分的隐忧。公堂之上刘主薄之妻言辞凿凿,又有双福楼的伙计做证,秦三蓄意杀害刘主薄的嫌疑很大,多日来,他花尽金银,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见上小儿一面,更不要说将小儿救出。
为此,他求过皇上。只是因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被贤王妃轻而易举地破了,还莫明其妙地丢粮皇上一直怀疑身边有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