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十四日凌晨,大雨未停,预八师及新二十七师残部悄悄撤离冷口要塞。两师数千阵亡将士的遗骸无法随军撤离,只得匆匆安置在战壕内,没有纸钱贡品、没有棺椁祭祀,甚至连一张草席都没有,这让部队的士气大受打击。
天亮后,暴雨依旧。横垣公路沿线的日军突然发现守军已悄悄撤走,便立刻派兵占领了垣曲县城及各个要点。
经连日激战,中条山守军除部分南撤洛阳、陕州外,在黄河北岸各部已被压缩至横垣大道以西、涑水河以南的狭长区域内。
日军随即调整部署,独立混成第九旅团、骑兵第四旅另伪军两万人沿冷口、垣曲、济源一线展开,防止中国军队越过横垣大道向太行山突围;第二十一师团、四十一师团、独立混成第十六旅团另炮兵一部沿涑水河北岸展开,第三十五、三十七师团、三十六师团、独立混成第四旅团并炮兵一部沿涑水河南岸向西攻击。
一战区司令部判断,日军调集重兵沿涑水河北岸西进的目的有两个,一是防止我中条山守军向稷山县以北山区突围、与二战区部队合兵一处,二来可以随时渡过涑水河,威胁我军侧翼,配合絳县方向的日军,在运城周边与第三军、第十五军、第十七军及第二十七军及第八十军决战。
日本人的胃口很大,不过实施起来的难度也很大。由于守军各部之前对道路的破坏比较彻底,日军重装备行军几乎是寸步难行。加之连日暴雨,号称“十年九旱”的涑水河居然起了几十年一遇的洪灾,闻喜、夏县、临猗、永济四个县近二百余个村庄都沦为灾区,至少上万间房屋倒塌,要不是老百姓多都进山躲避战火去了,天知道得死多少人。
道路泥泞异常,穿着胶鞋皮靴的日本兵几乎是一步三滑,稍不注意还得往回寻找陷在泥地里的鞋子。27军和17军后撤时都光着脚在烂泥地里跋涉,当兵的穷,家当也少,这会反而成了优势。
范汉杰和大头兵一样光着脚丫子,裤腿卷的老高,满身泥水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中将军长。连日阴雨,部队连做饭的干柴都找不到,纵是军部也只有保安旅连夜送来的干饼子,不过厨子还算机灵,学着日本人那样用蜡烛煮了一大饭盒的咸菜罐头汤,总算没让军长大人噎着。
战区刚刚来了命令,让27军后撤至永济休整,这几天部队在前头顶的太惨,不喘口气根本撑不住。驻守永济一带的是独立66旅,标准的中央嫡系,代理旅长叶良辰还在教导总队干过,一听说27军要去休整,正在让人帮着号房子。
“伤员安置的怎么样了?”范汉杰问,这几天下来,部队战死人数超过三千,轻重伤号更是多达四千余人,要不是陕州保安旅天天都在设法将轻重伤号后送,军部野战医院早就瘫痪了。
“前几天撤下去的伤员都后送陕州了,昨天受伤的刚刚拉走。听保安旅的司机说,路山洪冲的坑坑洼洼、车子走哪陷哪,渡口那边也成问题,各部队送过去的伤号足有七八千,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人都送过去,估计有不少伤重的弟兄撑不住。听说黄(祖埙)师长和保安旅有交情,要不要让他出面打个招呼?”副官一面给范军长撑着伞一边说道。
大年初五鬼子打新绛和曲沃那会,46师那些伤员就是后送保安旅那边救治的,伤兵归队后都说那边医院的条件极好,吃住用度都跟老地主家里一样。黄祖埙来军部开会时,大家还特意求证过。结果让所有人惊讶不已,平陆县城内的那家野战医院的条件比战区直属医院还要好,甚至超过了天津、重庆、上海那些外国医院。
现在各个部队都在把伤员病号通过茅津渡后送,安全方便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让保安旅的洋大夫会帮着看一眼,无论是手术、包扎,亦或者输血、用药,他们比战区野战医院的医生都要靠谱很多。
为了弟兄们的性命,范汉杰没有迟疑:“这会部队的电台已经收起来了,这样,派人去46师给黄伯笙(黄祖埙字伯笙)捎个信,部队暂时让老苏(狄若)看着,他亲自跑一趟平陆,无论如何也要请陕州保安旅多照应一下。东边山里只有王治歧的165师和赵世铃的43军,他们都靠不住,很多山间小路根本无人把守。赵世铃还是阎锡山的人,天知道他能耍出什么幺蛾子来。部队的重伤员要赶紧救治,包扎完以后就得后送陕州,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副官答应一声,刚要转身找人去发布命令,却被范汉杰又叫住了:“告诉刘进,45师到永济以后别忙着找地方睡觉,得抓紧构筑工事。土都叫雨水给泡松了,这会干一天能顶的上平时两三天的进度。前两年孙蔚如带人守永济的时候挖过一条一丈多深的反坦克壕,叫他们好好利用起来。”
午后,雨水总算停了下来,日军却没有趁势进攻。平地尚有三寸水,公路上那些新挖的大坑里都是三尺往上,更有的地方超过一人高。既然进攻不成,那就老老实实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休整道路、补充物资,把炮兵向前运动。
一线部队惊讶的发现,对面日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居然回临汾了,这说明一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情报被一级一级上报至战区司令部,然后又下发至北岸各部队,直到晚上,洛阳方面总算弄清了原委。开战后,第3军、15军、17军、27军及陕州保安旅都向敌后派出了小部队进行游击,出击部队以袭击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