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渐起,院内树叶抖得一阵婆娑,应和着阴兵的步子,不断发出沙沙的声响,既细又密,声声钻心。
白宴平素大大咧咧,此刻里听的这些声响,也是大气不敢透出一口,瞪大了眼睛,使劲往窗外瞧。但他既没有阴瞳之目,修为也远不及眼前这些前辈,眼睛睁得再大,也仅仅是看到一片漆黑,再无他物。但那声音却是真真切切传入耳中,相较之下,心中的恐惧程度反而要比刘清泉高得多。
再看粥灵儿,一张小脸早就变得蜡黄,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虽有何仙姑庇佑,但终究还是个凡人,加之年级尚幼,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更别说白日里经历那么许多变故,此番种种,早就超出了这小女娃的承受范围,临近崩溃。也幸而此时林知奇在此,内心多少有些依靠,如非如此,只怕此刻里早已惊哭出声了。
窗外,忽见一抹绿光透着窗纸,一扫而过,不消多说,必是阴兵正往屋内张望。众人此时都低伏了身子,连呼吸也收拢了,生怕一个不慎,惊动了外面的阴兵。
那抹绿光盘绕片刻,始终不曾离去,屋内众人正自心焦,又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呻吟之声,这声音带着嘶哑之意,痛苦不堪。屋外那群厉鬼,听着声响,也是一股脑儿全往那边冲去,只留数个阴兵,尚且在院内徘徊。这一声响发出,也着实惊了粥灵儿,这个呻吟之声她再熟悉不过,分明就是与她相伴三年之久的许老头,当下忍不住就要起身,看看究竟是不是这位老爹。
林知奇眼明手快,又离得粥灵儿最近,察觉异样,立时将她拉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切莫冲动。”
粥灵儿终于哭出了声:“师父,是许老爹,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此言一出,陆青云,路乘风,刘清泉,白宴登时打了个激灵,齐声问道:“甚么?真的是他?”
粥灵儿忍着泪目,一个劲儿点头:“错不了,错不了。”
这一下变故,众人都是愣了一下,前些时候,大家分明看到这一村之人,受那食梦兽蛊惑,全都变成了行尸之流,许老头也在村中,又无什么过人之处,按理来说,万难逃过貘豹侵袭,怎会料到此刻里竟又出现他的声音?四人心中倒有八成的不信,但粥灵儿一口咬定了是他,也就不由得他们不信。
陆青云瞧着外头阴兵去了大半,心中也大是急躁:“这伙儿阴兵寻过去啦,要真是许老哥在那边,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咱们得想个法子,救他一救。”
尚玉峰与众人并不相熟,初时闻言,兀自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是个热心肠的,听说要救人,当下开口道:“要救人也并不是绝无可能,须得找来一只不会叫的黑猫,方才有一线生机。”
众人闻言一愣:“黑猫?还得是不会叫的,要来做什么?这当口的又去哪里寻找这样的猫”
尚玉峰道:“此刻里无暇多说,若能找到这样一只黑猫,你们所说的许老爹,兴许还能救。否则我等贸然出去,与送死无异。”
粥灵儿大喜,连声说道:“我家那条毛球,三年来就从没听它叫过。”
刘清泉与白宴对望一眼,这才想起初进粥灵儿家中之时,确有一只黑猫趴在门前。
毛球,便是粥灵儿给这猫儿取得名字。原来,这只猫儿也是许老头收养来的,因它从来不会叫,惹得大家都认为是个不详之物,对它颇为嫌弃。许老头也是个天生的哑巴,遇到这只猫儿,也算是同病相怜,这才将黑猫养了起来。只是这猫向来孤傲的很,对于众人都十分冷淡,谁拿来东西喂它,它都是甩甩脑袋走开,唯独就与许老头亲近。即便是遇上了粥灵儿,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也正因如此,众人才忽略了这只黑猫的存在。听了粥灵儿这般说辞,又仔细一想,在许老头家中这些日子里,确实从未听到那只黑猫叫过一声。
猫,一直被少数人认为是通灵之物。通体黑色,常年不鸣者,世间极为罕见,又被称作玄嗥,传说这一类的猫轻易不会发声,一旦开了口,那叫声便能驱邪震鬼。但它开了口,也就再也收不住声,一气连贯,直至声绝身亡。
既然得知了此物消息,众人也不再迟疑。待陆,尚二人收了兵刃,这便揭开窗,一个个越将出来。
此时院内尚且留着十余个阴兵,见是有人,登时就冲了过来,显出身形,张牙舞爪,模样极为嚣张。
眼下十来个阴兵,自然不入这些高手的法眼,但见尚玉峰右手一闪,将金钱剑请出,凌空晃了一晃,登时戳破一个阴兵的面门。
陆青云量天尺一挥,下手更不容情,刺啦一道雷光闪耀,顷刻间将眼前阴兵掀翻在地。
这七人打翻了阴兵,仰头一望,半空里也早没了张牧山的身影,当下更不回头,顺着小路,直奔粥灵儿家中而去。
行不多时,便见前头阴兵都现了形貌,层层叠叠围成一个大圈,朝着中间呼喝示威。再往里一看,还真就是许老头被困在内里!但见他萎坐在地,神情大是惊恐,显然被这些阴兵吓破了胆。在他肩头,赫然立着一只黑猫,正是粥灵儿家中所见的那只。大夜里,黑猫的眼睛绽放出明灭不定的寒光,显得极不寻常。
尚玉峰见了此物,心中一喜,连连说道:“好好好,当真是玄嗥,该着咱们命不该绝。”
那黑猫听了人声,渐渐弓起了身子,脊背上的长毛登时炸起,瞳孔徒然放大一倍,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