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下面全是积水和潮气,有些居然还有不少虫蝎。原纯和馥心都是草原人,自然见怪不怪了。红蕊虽打小卖给燕家,做了燕琳若的使唤丫头,却要比寻常家的小姐过得舒服——她从不曾见过这些虫子,时下见了,难免心惊肉跳。
“习惯就好了——这宫里最大的好处是没有蛇,嘿嘿!”原纯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厉害,立时便看出红蕊怕这些东西,一边偷笑一边翻拾瓦片,“不过也说不定呀,哪里溜过来一条在这儿安家落户,也不稀奇!”
红蕊听了,脸上更是吓得面无颜色。
“你少说两句,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馥心再好涵养也忍不住训斥道,“真要是有蛇,也是第一个咬你。你姆妈没有教过你吗?谁得嘴长得最大就先咬谁!”
原纯听了这话,脸上登时一暗,声音也软了几分:“姆妈还来不及教我这些,[无_错].s.就不在了——父王纳得那个新王妃,一直对我和哥哥很差。她不喜欢我们,也从来不教我们这些,当然,我们也不喜欢她。”她将眼光转向瓦片,不再说什么了。
“原纯姐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馥心见她脸上露出几分沮丧和伤心,赶忙认真地道歉,“其实——其实那时候我跟我姐姐雪儿,都很羡慕你的。你跟着你父王出席泰鲁姆大会,那时候你骑着一匹白得几乎像是纯银的小马,披着一条宝蓝的长披风……真美呀。阳光一照,全身都是金光四射的!”
“其实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们。可以开怀的笑,可以追着跑,在草甸子上打滚,把黄金一般的野花插在头上。”原纯缓缓地回过脸来,一抹淡淡的哀伤在她的瞳仁之中流淌着珠光一般的涟漪,“我羡慕你们可以过寻常人的生活,不必整日活在面具之下,连笑都不敢用力。”
红蕊心中想着。这原纯总算是打开了心扉。想来以后不会在那样冷言冷语了。三人不再说话,只是继续挑拣着完整些的瓦片。差不多装了满满一篓子,三个女子轮换着抬回冷宫那边。
馥心又带着红蕊跑去偏院找来一些木料——都是房子上面掉下来的,几乎不需要处理。正盘算着东西弄回去怎么修房子。却听到冷宫那边传来好大的喧闹。
“怎么回事?难不成又起冲突了?这个原纯怎么回事啊?”馥心隐隐觉得不妙。赶紧丢下手头的活儿往回跑。
眼见几个穿着破烂的女子将原纯团团围住。馥心刚到,听不清楚她们在争吵什么,大约听见她们再说。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偷来的。
原纯的脾气暴躁,当下就拿起一块瓦片要打人。眼见得局势又火热起来,馥心忙上去劝架:“不要吵了,我们捡了一些瓦片,想要修修屋子而已!”
那些女人还在嚷,嚷得比馥心还响,就快打起来了。馥心忽然意识到这些女人过来闹事,无非也想修修房子而已。于是她劈手拦在众人面前道:“不要吵了!不过大家都想修房子,不是吗?不如咱们一起动动手,把房子修好不就是了!”
原纯听了她的话竟是愣住了,什么!?你要跟这些女人一起修房子?原纯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笑——可她忽然发现,冷宫的这些女人也都愣住了。
不是吧?不少字!难道她们真的要一块修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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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翊瑄是被寝宫极度的静惊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梦中的馥心还残存着无尽的憎恨——想起那日她的决绝,那句“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几乎让楚翊瑄受伤的心从中碎裂!
“皇上,您醒了?”枕边的女子轻声开了口。
楚翊瑄涣散的精神倏然凝聚,他忽然意识到,身边的女子并不是他的心上人,于是隐隐叹了口气,强撑出一副威仪的样子道:“晓雪,睡吧。”
她是白晓雪,这届的秀女。她是白晓媛的堂妹,进宫之后不久便被封为懿选侍,被接出了淑女院。
“皇上睡不着,臣妾陪您说说话吧。”她撑起身子,轻轻靠在楚翊瑄的胸膛,“皇上一定是在想什么人吧,臣妾听见您梦里不知在喊谁的名字。”
楚翊瑄略是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思念馥心到了这等地步!竟在梦中也呼唤着她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是人的名字?或许,朕在说梦话罢了。”楚翊瑄不愿承认,轻轻抬起一只手抚摸她的长发,“晓雪,朕听人说,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为何父母舍得送你进宫?”
白晓雪听他这样说,将脸缓缓转了过来,剪瞳似水,一抹俏丽在那眼底流转:“皇上为什么问起这些?”
“朕不过随口一说。”楚翊瑄笑了笑,又道,“说说吧——朕偏偏想听,不管你说什么,都恕你无罪。”
“皇上可不要笑我呢!”白晓雪噗嗤一笑道,“臣妾进宫,其实有些不大愿意呢。总是想着,天底下的好女子,大约都给皇上选进宫来了,臣妾进宫,能结交这些姐姐妹妹,倒也是一件好事呢!”
“就为了这个?”楚翊瑄听了不由得也笑了,“那进了宫呢,觉得怎么样?”
白晓雪想了想,认真地答道:“皇上这般贤能,身边的姐姐妹妹自然也都是极好的呢!尤其是宸妃娘娘,那般高贵典雅,臣妾是很佩服的!”
这话说的倒有些虚了。楚翊瑄听了只当是奉承——这白晓雪可不简单,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