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孤男寡女,嘴上所讨论的却是怎样起兵造反夺天子宝座。
慕澈结识阮凤不过三日,这人表面厚颜不正经,实则心细精明知通变,慕世子不敢大意,敛神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阮凤道:“嫁鸡随鸡呀。”
慕澈:“……”
好吧,这人表面厚颜不正经,实则还是轻荡无耻卑鄙下流!
屋内的榻上,阮将军扒拉着窗棂悄悄往外瞧:“林馗,你可听得见他俩在谈论什么?”
林馗没千里耳,但大体由自己脑子中想一想总是没差的:“看着好像在探讨嫁妆几许聘礼如何?”感受到阮禹如狼目光,略一顿,副将不服气道,“将军,你也莫要自欺欺人了,大娘子总不会与慕世子站在那儿探讨这届春闱文章罢,更不可能两人站在院子里头谋划一道造反罢!小姑娘家家的,能聊的只有这些了。”
阮禹偷瞄着那头阮凤对慕澈的步步紧逼,分明是自家妹妹瞧上了人家霸王硬上弓的目奸意淫模样,呜一声,眼中嚼了泪:“还不如造反呢,茗茗也能到时也不用母子分离。”
副将“咦”一下,“将军,你不就担心大娘子嫁了慕世子,届时儿子会在京中做人质,不得团聚吗?像你说的,只要造了反,夺了大晋这个天下,不就全数按将军你的意思来了?”
阮禹抡起拳头一把扫过去:“你当造反是切块萝卜,说造就能造吗?史官届时怎么写?千古骂名怎么背?天下人唾骂能不能承受?还有,血流成河算谁的过错!”
副将哪里想到这么多,听阮禹滔滔不绝指出来,当下垂首道:“将军,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瞧着那头夕阳下的金童玉女,林馗又道:“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的,将军,你瞧,如今大晋皇帝求神问仙不理朝政,太子年幼大权不握,国库又空虚,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这天底下的百姓过的实在不如意,就当说白莲教,这两年越发猖狂也没见朝廷有何动作来制止一下,想来,大晋如今离跨也不远了。”
林馗一击掌道:“咱们如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将军若披了黄袍做至尊皇帝,指不定人人都要拍手称赞呢。”
即便如此,阮禹也不愿做那只出头鸟:“你倒以为皇帝很好做,每日里早起晚睡,自己吃饱了还要担忧着天下黎民吃没吃饱……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谁爱坐谁坐,你将军我是不坐!”
正说着,外间响起声音:“大爷,大娘子过来了。”
之前尚精神奕奕的阮将军一把躺在榻上,闭着眼朝林馗摆摆手。
林馗脑瓜子不灵活,不知这摆手其中的意思,可阮凤已经“哥哥”一句已经带了慕澈一同迈进来,他只好二愣子充诸葛亮,站起来朝阮凤做礼道:“大娘子,你来了啊。”
阮凤站在榻前探头小心往里一瞧:“哥哥如何了?可有说太医何时会到?”
慕澈也瞧一眼,心有愧疚:“阮国公尚未苏醒?”
林馗呜咽“嗯”一下:“将军到现在尚未醒呢,多半是给气的气血攻心了,大娘子,将军一向身子健朗,这次说倒就倒,日后若再如此,这可如何是好喔!”
他喊的大声,奈何演技着实拙劣,破绽百出。
副将犹不自知,想到阮禹适才的摆手,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朝榻上的阮禹哭嚎道:“将军,你放心吧,大娘子日后与慕世子结亲后,定不会嫁了人便忘了娘家、定会时时过府来瞧你的,再说了,咱们府上大呀,让大娘子与慕世子日后携手一道过来小住长住都是可以的嘛……慕世子,您说可以不可以带大娘子日后来府中小住?”
慕澈偷偷瞟一眼阮凤,在一旁小声一如新进门的小媳妇,手掌心都出了汗:“可、可以的罢……”
阮禹一个翻身,一口老血呕出来。
他就是瞎了一双狗眼,才把林馗这个奸细带在身边,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反揭了自己老底!
副将英明神武在阮大娘子面前一把拆穿了阮将军装昏假象,阮禹只好坐起来屏退左右与妹妹还有慕澈来一番促膝长谈。
“茗茗,你实话告诉哥哥,”阮禹神情看起来颇为复杂,“你真瞧上这小子了?”
阮凤却道:“哥哥,慕世子今日只是口不择言,他是有一事想与你商议才出此下策。”
这招迂回政策对阮禹居然不起作用,阮大将军拿眼斜着慕澈:“嗯?你只是口不择言,才拿了我妹妹的终身大事戏玩?”站起来,上前两步,阮禹又怒不可遏道,“你当了我妹妹是什么?有话对我说就要拿她出来耍一耍嬉戏一番,没话说就拿鞋子丢个一脸?”
人在他人屋檐下,慕世子一介蚍蜉撼不动大树,站在那儿面对阮禹的质问,下意识开口呐呐解释道:“不,不是这样……”
“不是拿了我妹妹的终身大事戏玩?”
慕澈点首。
“不是有话对我说便拿她出来耍一耍?”
慕世子左右解释不通,再点首。
“是真心倾慕我家茗茗,可为她生为她死?”
这话……有些不对,“我……”
“可是你适才亲口对我的,倾慕我家茗茗已久?”
慕澈一顿,他适才情急之下好似真的是这样说,点首。
“日后唯我妹妹一人,不纳妾、不拈花、不惹草?”
慕世子“啊”一声。
“啊什么?”
“没、没……”
“纳妾吗?”
“不。”
“通房?”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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