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把由阮府大门前哭到了皇宫里头,直呼自己不要活了,风风光光活了大半辈子,却因想去慰问一番阮大娘子这个未来儿媳,跟那些个三教九流挤做一团被气被惊被吓又跪又恼,简直作了天孽哟!
云阳长公主一路哭进道仙殿,拿着帕子捂着胸口连声呜呜咽咽对大晋皇帝讲前因后果:“皇兄,皇兄您可得为臣妹做主了呀……”
道仙殿本叫勤勉殿,乃是皇帝处理朝政之地,自打七年前,皇帝在皇家道院朝阳观祭拜时偶遇仙家道人,而后弃暗投明去修仙追求长生,把勤勉殿改成了道仙殿,以示一心要得道飞升脱离世俗苦海、藐视在苦海挣扎的凡人的决心。
“云阳,”皇帝坐在莲花座,这几年的修仙求道让他越发道骨仙风,“世俗之人如地上蝼蚁,世俗之事如天边浮云,你又何必在意这些琐碎之事,且放宽心神与朕一道求神问道罢。”
皇帝脸上露了笑容:“再过一月,陆天师所炼制的九转飞升丹即大功告成,届时天庭仙门大开,朕即能飞升成仙永享仙福长生不老了。”
云阳长公主拿着帕子一下子停了声,她抬首瞧一眼莲花座上的皇帝,面色红润头发花白,这分明就是五石散嗑多了病入膏肓、回光返照要归西的前兆啊。
“皇兄……”长公主噫一声,一把扑到皇帝脚跟下头,“云阳尚在红尘沉浮不能自渡,您如何能舍下云阳而去啊,太子年纪尚轻,还需皇兄从旁指导……”
皇帝执迷不悟,伸手搭上长公主的头温和笑道:“不必惊慌,朕已让陆天师炼制了七七四十九颗仙丹,届时朕会带上你等一道飞升天庭永相天福……”
皇帝如此这般让身旁的近亲都由地上贫籍转为天宫仙籍的高尚情操让长公主深深为之一抖。
长公主捂着帕子咽了两口痰,小心翼翼问:“皇兄打算将这七七四十九颗仙、仙丹赐给何人?”
皇帝笑道:“必有你和钰哥儿一份!”
长公主再噫一声,忽然就泪流满面。
皇帝道:“你不必如此喜极而泣,你与钰哥儿这些年对朕的心意与衷心朕都知晓,朕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长公主眶中的眼泪滚得更大颗了,伏地跪在地上惶恐告退:“皇兄,钰哥儿昨日有一些不适,云阳先行回去瞧他一眼,不然若一月后不能服用皇兄您赐的神丹可、可不就不美了?”
皇帝点头称是。
长公主退到殿门口,忽的想到什么,转身擦了眼泪又道:“皇兄,阮府镇北国公爷为我大晋立了大功,镇北国公爷如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仙丹必是要赐上他兄妹二人一颗的。”
要死必是要让那两个挨千刀的渣人先行一步的。
皇帝回想好一会儿才想起这阮府的镇北国公爷是谁,眉头一拢,道:“朕本欲不愿将如此珍贵之物赏给他人,既然云阳你如此看中阮氏兄妹,朕再想想如何仙丹作何分配。”
云阳恨不得脱口而出说自己与钰哥儿那份恩典不要也罢,但如此触犯圣颜的话她这会儿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只好点头称是这才步出道仙殿。
出了道仙殿,长公主提着裙子飞奔去太子所在的濂政殿。
不得了了!
她皇兄得了失心疯,作天作地作大死,要整个皇族一起归西,送葬了整个大晋江山了!
……
阮府本因长公主到来,想全数到门口恭迎一番长公主大驾,可这般堪堪接了圣旨,尚未将圣旨迎到楼阁供奉起来,那边小厮传来话儿说,长公主挤不进来已经离去了,离去前还点了一出《王婆骂鸡》呢!
阮禹不懂这深宫妇人的复杂心理与那孤来寡往的独特气质,摸着下巴不解道:“这长公主倒是喜好颇为独特,居然喜欢看骂鸡。”
他瞧一眼身旁纤纤细弱的嫡妹一眼,心中忽然开始不舍将妹妹嫁入长公主府中。
虽皇帝赐了宅子给钰王,但若有个爱听骂鸡的婆婆,这婆媳关系只怕是不好处理呀。
阮凤虽在深宫守寡过十年,此刻也无法与长公主惺惺相惜:“哥,长公主都走了,咱还听骂鸡吗?”
阮禹问:“你想听啥?”
阮凤“哦”一声,“我想听《天仙配》呢。”
阮将军瞎了眼,望着自家妹子脸上惨不忍睹的姿容,心道:自家妹妹这盛世容颜与那慕王府的癞蛤蟆世子可不就是一个天上仙女一个地上董永,整一出名副其实的天仙配么!
大手一挥道:“唱!《天仙配》!”
……
阮府咿咿呀呀被赐了天大荣耀又唱起大戏,慕王府冷冷清清。
慕世子昨夜一夜无眠,捧着信默默算着如今京城的慕王府中尚有多少家产能变卖。
待许管家送来早膳,又命许管家打开库房让其清点库房中的值钱物件。
许管家见慕世子点得认真仔细连一两都记录在纸上,不禁上前问道:“少爷,怎么了?您是打算将这些清点出来都带回云南去吗?”
“不,”慕澈在纸上写下一个青花瓷瓶的名称,道,“我写下来的这些,你明日让人送到阮府去罢。”
“啊?送去阮府?”许管家跟不上形势,听不懂,但这一吓非同小可,“少爷,您、您这是打算上阮府提亲?”
慕澈捏着手上单子,心中涌出了满盆的泪,面上镇定摇首淡眉淡眼淡淡然道:“不,我昨日将阮大娘子给打了,今日送些小礼过去给她赔个罪。”
许管家“喔”一声,接过慕澈递来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