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惜华似是凝固了般,毫无声息地坐在椅上,可她木兰青的缎裳,却被生生揪开了一丝裂口。
原来……说薛简觊觎皇后,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理由,是皇帝早就想杀他!
但当真没有她的缘故么?
也不尽然。
否则……为何皇帝会这般冷她,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他们可是……可是百般恩爱的。
他说过,薛简一死,自己还是那个尊贵无匹的皇后,还是他心尖上的人……
可是现在的正阳宫,却是冷得不能再冷了。
他现在,应该躺在江昭仪的怀中吧,和皇三子一起,他给江昭仪这个孩子赐名叫慕容怀,怀者,思也。
他究竟在追思谁?
是了,他从前做皇子的时候,封号就是怀王。
朱惜华心尖猛然一颤,是怀王最后得了天下,难道那个孩子的名字,竟然有这层意思么?!
“不成!”
朱惜华猛然起身,差些还吓了慕容音一跳,她明白,朱惜华终是相信她说的这些话了。
就算她可以不在乎皇恩,难道还能不在乎皇长子的千秋万岁么?
“皇后,想如何?”
慕容音笃悠悠地将杯盏中的残茶一气饮尽:“三年都过了,你还想如何?我今日来,也不过是想回京瞧瞧他的衣冠冢,想起从前那些往事,也来瞧瞧你。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对于我哥哥,难道你真的恨得下去么?”
“三年……”朱惜华满眼哀凉,“三年况且过得这样艰辛,日后还多多少个三年,甚至是三十年?”
“你都这么过了三年,日后还是同样的过,”慕容音讥诮地瞥了朱惜华一眼,“怎么?难道皇后……竟想搏一搏么?”
朱惜华开始急促地喘息着,原本以为皇帝之所以这样冷她,都是因为气不过薛简对她有情,甚至是觊觎……
万般的气不过,万般的冷落,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皇帝心中有她。
可现在看来,皇帝早就打定主意要薛简的命了……而自己,也不过是被他视作弃子而已。
“难道你就不恨他?”朱惜华锐利璀璨的眸子倏然盯上慕容音的面庞,“皇上登基后,你入宫来,曾向他提过要赐婚的事,我记得……当初他依稀是答应过你的……”
“九五之尊,本该是一言九鼎啊……盈歌妹妹,你若不恨他,今日……又怎会回宫来?”
慕容音僵硬地一勾唇:“我再恨他,薛简却回不来了。”
“可你如今的日子,却不好过。”朱惜华眼珠灵慧地一动,“如今可喜是睿王爷在,任你如何放肆,他也不会动你。可日后,若是……”
“你住口!”
慕容音狠狠剜了朱惜华一眼:“我爹爹他,岂是你说得的?”
“我说句实话而已,”朱惜华的语声像是在蛊惑,内心却盘算得极为清楚,“你既然来了,咱们何不二一添作五,我保我日后的尊贵,你也替薛简报仇,同时保你日后的富贵。”
慕容音嗤鼻笑了:“皇后真是会说话,你的尊贵?我的富贵?你连皇长子都尚且不能拢在自己身边,还说什么尊贵?难道我伙同你做事一遭,就只是个富贵不成?”
“那你想如何?”
朱惜华的话音瞬间又变得冷肃,她几乎已经是铁了心,为了自己后半辈子,还有皇长子的千秋万代,纵使不想为,也得为之。
“不是我想如何?是……皇后,你想如何?”慕容音眼眸一动,掩唇低声道,“难不成,你还想要了江昭仪和皇三子的命么?”
朱惜华一握拳:“从前有谢芷瑶,今日有江梅萼,往后……就算不是她们,也会是别人。江梅萼这贱人妄想凌驾于本宫之上,可千万别怪本宫,釜!底!抽!薪!”
“原来是这般……”
慕容音轻轻抚了抚胸口,心中却颇松了一口气,思虑到这个份上,朱惜华……终究是下得了狠心了。
方才那个朱惜华,才像是前世发狠毒推她下高台的朱惜华。
在后宫待了几年,果然将她浸润得如此狠辣。
慕容音的声息再度低下去:“可皇后这般谋略,你是得了天大的好处,可我……除了为薛简报仇泄愤,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你想要什么?”朱惜华缓缓靠下去,一整自己的衣襟,“我手上有皇长子,日后自然是要做太后的。你呢?你有什么?”
慕容音微微一笑:“你做你的太后,在后宫安享你的富贵,我……却要掌政。”
“笑话!”朱惜华凤目一凌,“你有什么资格?”
慕容音再度勾唇,事情都还未做成,朱惜华便开始了忌惮,也无怪她只不过是一个浸淫后宫的妇人。
“我有康州十万边军,我父亲……亦有数十万大军。”
慕容音轻轻叩着桌面,一下下的,却好像都叩在了朱惜华心尖上。
“事成,你嫡出的皇长子自然是做皇帝的,可是皇帝年幼,我哥哥他又没有嫡亲的兄弟,我睿王府手握军权,又捏着几个州府的钱粮,摄政辅佐,自然是顺理成章。那时你做你的太后,我垂帘掌政,自然两相都有好日子过。”
朱惜华一时不答话,慕容音话语一冷:“怎么,难道你还想让你母家的人掌政不成?外戚干政,我大可清君侧!”
“你……”朱惜华紧紧抿了抿唇,“也罢,就照你说的。归根结底,我所求,也不过是后半辈子的安稳,还有朱氏一族的延续罢了。”
“明白了,”慕容音眼中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