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医官。”王泓遥遥一抬衣袖,“送医官。”
两个宫女应了声,提着灯笼引那御医出去。
德妃再次走到榻边,就斜身坐在沿子上。她本来还有一些话想说,关于那方素帕的主人是谁,她还没来得及问,但她看见二皇子王泓此时神情疲倦得厉害,便将这些话暂时都收下心底,只是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和手臂。
也不知道是不是御医来过,造成一些心理暗示,她觉得皇子的体温这会儿仿佛平稳了些,她心头略松,缓言说道:“母妃本来只打算过来看看你,很快就走,却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你现在一定倦得很,就是为了陪母妃才撑着精神。好了,母妃这下真就回去了,你快躺下歇了吧。”
王泓点了点头,实在没什么精神再多说话,便准备窝身滑进被子里。
但德妃忽然又想起刚才御医的叮嘱,连忙开口道:“差点忘了,你贴身的衣物被汗湿过,得换下来,否则夜里得睡不好了。”
王泓只得又撑身坐起,叹了口气道:“母妃,您也说过,这些事情可以交给宫婢来做,且放心交给她们来服侍,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德妃闻言心起一念,笑着说道:“好,你也已长成一个男儿汉了,有些事必须交给你自己做了。”
德妃终于走了。
待德妃随行的宫婢全部退出了华阳宫,脚步声渐远,坐在榻上的二皇子王泓已是连倚着背后团枕的力气也没了,肩膀一斜,趴在柔软丝滑的锦被间,立时昏昏睡了过去。
不知如此过了多久,他的肩膀忽然一颤,人立时清醒过来,猛然从被子里坐起身来。
眼前一阵迷蒙。随后他就看见了太监阿贾的脸。
阿贾一直站在塌边望着王泓,想要叫醒他,又有些不忍打搅他的安眠。此时见他突然醒过来,仿佛刚刚受了什么惊吓。阿贾脸上现出忧虑,轻声询道:“殿下,是不是要将汗湿的衣服换了?”
王泓的视线在阿贾手里端着的那套素色中衣上顿了顿,并未给出指示,而是问了一句:“本宫刚才睡了多久?”
“不到盏茶工夫。”阿贾口头上如此回答,心里却禁不住想说:这哪算睡着,更像是昏过去了一会儿。
“还好……”王泓仿佛先是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又对太监阿贾说道:“你先出去,本宫叫你进来服侍的时候,你才能进来。”
阿贾领命。留了一盏灯,便拾步退了出去。
在他临出门之际,他又听榻上皇子喊了他一声,而待他回过头来时,就见坐在榻上的皇子虽然仍是满眼疲倦。眼神却清冷凝了起来,一字一顿地道:“阿贾,刚才的事情,本宫先谢了。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做,还是托付给你,你会明白的吧?”
阿贾早就明白了。
就在刚才他听见寝殿内室传出皇子那“后退十步”的命令时,他就大约知道。寝殿内室里多了一个人。
面对皇子的再言叮嘱,阿贾的眼神也变得严肃凝重起来,他躬了躬身,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此时无声就是承诺。
待阿贾出去后关紧了门,二皇子王泓就从榻上跳了下来,趿拉着鞋朝那道长屏风后头跑去。
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人高的立衣柜木门。王泓就见已经搬离了几叠被子的衣柜里头有些空荡荡,这种空荡决计难藏得住人,但德妃带着的宫女一连去了衣柜三次,都没有发现他藏在里面的两个人………
那是因为,衣柜里根本就没有人!
那他之前藏在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王泓刚才对此事还只是略有疑惑。此时亲眼见到衣柜里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他心中的疑惑顿时急剧膨胀起来。他先伸手在衣柜空间里挥了挥,确定了自己不是眼生错觉,他就又感到一丝恐惧在心中生长起来。
“小星?”
“黎婶?”
王泓轻轻唤了两声,又下意识地伸手朝衣柜的三面侧板上敲了敲。
随着他伸手敲到衣柜左边侧板时,他忽然听到了一种类似铁片弹开的声音,然后他就觉眼前一花,仿佛有什么事物从柜子里蹿了出来,拽得衣柜里几件袍服都甩出老远。
那“事物”蹿出的速度极快,王泓用力闭了闭眼皮,定神再睁开眼时,就见那“事物”是两个人。
正是自己刚才唤的那两个人。
布裙女子小星虽然因为去北地受了三年苦,身体消瘦得厉害,但她的武功还在,只一招就将最先藏在衣柜里的那个妇人制住。直至此时从衣柜里出来,她的一只右手还保持着铁爪一样的动作,将那妇人双臂反转扣于其背,令其轻易动弹不得。
双臂过于扭曲的押着许久,气血受阻,妇人的脸色已经苍白起来,她口里还堵着一团布,呼吸因此不得顺畅,这么折腾,额头都开始汗如雨下。
“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虽然王泓对这一幕早有预料,但亲眼所见跟脑中设想还是有差别的,此时他已脸色微变,连忙上前一步,去拆塞着妇人口的布。
见到这一幕,布裙女子小星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连忙松开了反扣妇人双臂的手。
后背的扣押力一松,已经有些眼冒金星的妇人便双腿一软,萎顿在地。
正在帮她拆口中布团的二皇子王泓跟着也蹲了下去,拔出那团布,却见是一只棉布袜子。王泓一扬手将那还挂着妇人涎水的袜子扔出老远,然后侧目盯向布裙女子小星,有些恼火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