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洛知道王炽已经在外耽搁了不少时间,是必须返回宫中,只是他想向王炽作别,可王炽好像仍也没这个意思,脚步快得让跟随者感到一丝窒息。
出了那片宅密巷窄的住户区,走上一条视线较为开阔的直街,王炽的步子才稍微慢下来一些。
阮洛等的就是这一刻,正要拜别,却见王炽快他一步,忽然偏过脸来问了句:“洛儿,你也有一本空票吧?”
阮洛微怔,很快点了点头,同时他也已意识到,为王炽这一问,将要付出的价值,恐怕要是刚才那一片叶子的几番、甚至几十番。不过,这本来就是他为眼前之人准备多年的筹码,他可以做到为王炽随需随取,他此刻只是很好奇,王炽突然要这东西,是准备用于做什么事。
然而他心里虽然好奇,倒并没有立即于当街问出。看样子王炽一时半会儿里不会让自己走了,自己所持有的一册空票,要用起来,也是旁人代劳不得。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路看下去,自然可以得知 。
王炽沉吟片刻后又问道:“你能使用的空票,在京都一天内的取用极限是多少?”
燕家那种用于内部流通的空头银票,南昭商人里头也有借鉴使用的痕迹,但开了这个头的,还属曾在十多年前大受燕家栽培的阮洛。凡事走在最前面的人,要么大受打击,要么大获其利,阮洛属于后者。
不过,阮洛签出的空头银票,虽然在众京商中信用度极高,也就是可以仅凭一张白纸调动数额庞大的白银进行使用,但这样的信用度仍然是有极限的。
当然,王炽此刻会这么问。主要还是由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很伤财,必须把准备事项做足。如果连阮洛的信用度都支撑不了此事的财务消耗,王炽便只能打道回宫。暂时放弃了。
“阮家的商行一直是与云峡钱庄直通,在兑现事项上可以拥有一些超例。”阮洛诚然回答。话中隐约提及京都官方对城内硬通货的一些压制,“一般是估算商家在京的家产,以及在京经商年限,由钱庄计算出信用度。晚辈家宅的价值,在加上各商铺地契,合计起来,在云峡钱庄可以每天调用白银五万两。如果需要的是黄金。则只可调用一万两。”
在旁人看来,阮洛回京后,一直住的是从他舅父宋老爷那里过继而来的庞敞宅邸,宋老爷家门无后。名下所有资产过到唯一的外甥手里,也是实至名归。然而阮洛自己一直都很清楚,此宋家非一般宋家,“宋老爷”并非真是自己的舅父,这宅子真正的主人。怕正是眼前之人。
也正是因此,阮洛才一直没有仔细向谁问询过,那位在京都留下不少痕迹的“宋老爷”去了何处。总之他不太相信宋老爷是死了,他更愿意默认,此人应该是被王炽派去另一个宋宅。成为另一个宋老爷了吧。
此刻王炽问到他手头掌握的空头银票的调用力度,说实话,要不是有这座宅子存在,为云峡钱庄的估算过程增添一笔浓墨,恐怕自己能以素纸一张调用的现银额度,要直接打个对折。
早在三年前第一次步入宋宅时,阮洛就感觉非常诧异,他一个人住,再带上几个丫鬟,完全不必占着这么大的家宅。后来经过云峡钱庄的家产估算手续,他才渐渐明白,这是王炽送给他的一份大礼,只要有这处庞大宅邸占着京都这片地方,他即便一穷二白,也可以直接从城中钱庄空手借出几万两银子。…
这对于他的经商事业,实是一笔不小的资助。并且这样的资助又并非白花花的银子那样直接,所以在无必要启用的时候,宅邸放在这里再久,也不用担心像现银那样容易招贼。
想到自己能凭空手从钱庄调弄银子的力度,大抵还是拜这座别人送的宅子所赐,此刻这宅子的真正主人反过来要自己帮忙,阮洛心头不免觉得有些尴尬,这好像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
“嗯……不错不错……”对于阮洛的报数,王炽表示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兑官钞如何?”
“什……”听王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阮洛再是冷静,也已按捺不住心中吃惊,怔怔道:“伯父,您准备做什么?”
这话刚说出口,阮洛就有些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了,连忙致歉,紧接着如实再答复:“可以兑官钞十五万两。”
早在刚才阮洛报出白银三万两时,跟王炽身后的两个大内高手面容还算平静,但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保镖却已忍不住轻轻唏嘘一声。而此刻等阮洛报出官钞十五万两,连那两个大内高手也不禁扯了扯嘴角。
作为皇帝身边的侍从,两名高手除了自身武艺精湛,对于金钱价值,其实也没少从王炽那里听得庞然数字,照理说,十五万两只是作为一个虚空的数据飘过耳中,而非几百箱金银摆在眼前,应该不会对他们的情绪造成如此大的冲击力才是。
但眼下情况稍有些不同,都是因为这么庞然的数据今天特例在外的、不是由王炽道出,而是出自一个如此年轻的商人所言 。平时王炽也没少与众京商们面谈,总之这两个大内高手还从未见过有哪位商人在陛下面前道出如此巨额的数字,与货款无关,只关系一天的花销。
不过,真要凭一本空头银票调用这么多银两,可不止是阮洛轻巧几句话可以做到的,所以这本票册的调用值底线暴露入这两个外人得知,倒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会因此起歹心。
一般来讲,能动辄上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