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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文也知道眼下即将要严阵以待了,见石乙捋袖子,他却是直接脱去了外面穿的那套麻衣,露出了里面穿的那身蓝布衣裳,一如那件麻衣一样风格朴素,窄袖右衽,却是很适合接下来拨弄算珠时做到不带一丝凝滞。
看见这一幕的石乙心中一动,忽然想到某种制服。学生有学生服,工人有工作服,都是为了方便自身所处的生活环境,再看这易文,想必他这里头穿的一套行头,便大致代表了梁国的一项特别风气。
心念一转,石乙又朝审台上的燕钰看了一眼,果然不难发现,他的衣着,所用的布料虽然名贵,但衣装制式跟易文那身朴素得几近寒酸的蓝衫十分接近通神。眼见着这一幕,对比之下,石乙更确信了心中那个观念。
而当他回头再看易文时,忽然发现了易文右手衣袖在接近于胳膊肘的位置,实际上打了一个不小的补丁,因为他那蓝衫颜色敛光,所以初时竟然没有发现。
直至此时,石乙对易文的看法,也暗自发生了改变。
如果燕家看重易文,不可能连几身可以摆上台面的衣裳都支援不了,除非燕家还未真的重视他,或者是他自己主动拒绝。但看他之前言语上或明或暗的表达,不像是如此孤傲冷硬的人。
或者说,是易文既在尝试随波逐流,又无法完全断绝心中那份傲?
不论如何,在这样较为正式的场合,易文虽然衣着补丁,面容上却是丝毫不改镇定神色,这不是装的,他也没有必要不装富贵装清寒官策。而对于这样身世飘零却不愿行飘萍之事,仍不肯撒手心中那丝底线的人,石乙向来都是心存一丝敬意的。
或许这样的人是呆板的,是偏执的,但石乙能看见这样的人性格中的闪亮处。即便这种闪亮在别人眼里可以轻蔑的随意扫过。但此时此刻,在小高台上,只要石乙尊重这一点就够了。
——更何况易文所有的,不止是他性格里可能存在的孤高。还有他的‘拂兰指’。
见石乙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了良久,易文也有些觉得不自在了。本来之前那燕家随从已经提醒过时间了,他不必再多此一举,但被那样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还是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声:“石学友。开始了。”
石乙闻言。这才尽收心中杂念,依然是习惯性致谢,而在着手翻开桌上搁着的账册时,他还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倒还磊落。
赛事规矩,在刚才开场预备时就已由那燕家随从介绍清楚了。为竞技提供的材料,来自燕家账房,择出的几本账册被复抄出两份,原账册作为备份,重抄的两份则摆在石乙与易文各自的桌案上。
竞技的章程很直白。甚至是简单的,也就是在固定的时间核算账目总和。在结算数必须准确的前提下。速度是考据胜负的标准。而如果结算数与原账本上已有的答案有异。也就是运算结果错误,那么参赛一方即便速度再快,也只能获得败局的判定。
计算事业中,自然是准为前提,速度次之。这不像文科考试,如果文章韵意惊艳,可以允许少量字词上的失误。面对燕家规定的这种游戏法则,石乙没有丝毫异议,并反而还有些觉得,燕家在筹划他们家本色工作的精神较为先进。
石乙回想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即便是最先进的计算工具。在用于商务事业时,大多都是保持着为求稳定可以稍微削弱运行速度的精神。办公室的那些‘老爷机’。比起自己家的那些‘网游机’,简直弱爆了,但老爷机们总是老而弥坚的。
在翻开燕家提供的账簿之后。石乙又体会到了这个时代最大商家内部的管账特点,虽为手记。却无比的工整、清晰,仿佛机器印刷得出。他不禁暗叹一声:果然,先进的行业,无论在何时何地何项,他们的内部都是有精神共通处的。这就是为什么前世的那些企业文化可以在不同的企业之中运行。完全不受‘隔行如隔山’这一说法所影响的缘故。
一念至此,石乙下意识侧目看了一眼,就见易文已经算到至少第三页了,并且他还未使用刚才活动手指时的八指齐动,石乙顿时心绪一沉,不再思考其它,将账簿摊开在左手边,开始弹指演算。
似乎是特别为了赛事准备,复抄账册用的是‘无缘册’。也就是不用线来封装册侧,而改为纸糊封装,摊开在桌面上可以呈现180度展开面,不会造成一丝视觉障碍。石乙在学庐求学时就已见过这种册子,没想到在这一世还能看见跟前世十分接近的东西,当时他还忍不住欣喜了一段时间,但现在他无瑕考虑这些了。
石乙不会多指法,但他自学了一套心算的本事,也就是先将账本上的两组数字在心里合一遍,再在算盘上展示。这就好比爬楼梯,别人一步一级,他可以两阶一迈。
当然,这个计算法不能全然适用于账目计算中,因为根据事实而生的数字组,不会显现相对的一致性。例如小学口算试卷,所有算题都是相对固定的模式,所有题目都局限在百位以内,但账本上的数字可不是这样,有的数字组简短在个位,有的可能逾千数。
账本上的数字组,每一组都是不一样的,即便石乙能熟用一脚踏二级梯的心算法,在这样数字崎岖的道路上,也保不准某一脚直接踩空。而运算之事,只要过程里有一级错漏,后面的可就全是依着错了。
所以,易文才会在进行三局竞技里较为简单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