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潮和铁大对对方的身份,都是心存质疑的。原因很简单,两人都知对方是练家子,江潮砍柴这么多年。居然从未受过伤,铁大在港口扛包。也是一年多的风雨无阻,这又说明两人的功夫都不俗。身怀这样武功的人。却天天不知乏味的干着简单重复的劳力活,原因只可能是因为这种工作简单无查,很方便用于掩藏他们的真正身份。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多半是观察能力极强极细。再或者是背负了什么人指派之令的人。
而论起这个,江潮属于前者,铁大属于后者。
原本江潮还想继续将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保持下去,只要铁大不惹他。他也不想在身份问题上多生枝节。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除了铁大,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在那位总领大人的指派任务还没下达之前,保护好自己的身份,就是自己目前最主要的任务。
可是现在,任务已经下来了,他便要为了完成使命而改变处事方式。
一条街道走到尽头,铁大站在街角一处宅院的墙后停下了脚步。他在安静的待了一会儿后,这才行出了街角的这处转口。
前方又是一条街,只是这条街比较曲折。一眼难看到头。肖家酒铺属于小本经营,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京都的繁华之地,这片地段的街道上,巡防队走得不太频,夜里点起的长明灯因照顾上的疏失也瞎了几处。此时夜已全黑,街道上灯光晦涩,使得人与物的影像在距离的稀释下产生视觉上的粘连。
铁大站在街口,目色一怔,他看着那两个人转行进这条街,计算着其步行的速度和时间渐至适合自己跟踪的范畴。这才继续尾随,却没想到这两人竟凭空失去踪影。
如果不是他们的身影进入了弯曲街道的一个视觉死角,那就是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迅速匿身于一处屋墙间隔的隙道中,靠着墙静静聆听的铁大心里浮过一丝不安。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铁大终于听到了街道中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只是让他愈发心惊的是,那脚步声居然是朝着反方向传来的,并且越来越接近他的藏身之地。
铁大沉吟了一下,最后他咬了咬牙,忽然从两屋墙壁间隔着的隙道中抽身而出。迈开大步,却是转身朝自己来时那条街道行去。
跟踪的行为已经暴露,便不能再让自己的脸孔也让对方看见了。
只是他终是那群流浪儿里后一步被挑走的孩子,在基础上他就逊了江潮一筹,后天所接受的来自那大官府邸里的训练质量,更是远差于那位身负武神传奇色彩的守备军总领大人亲授之力。这一切导致他从出了酒肆那一刻开始,就在迈向一个错误的方向,直到此时收到由判断失误凝结成的苦果。
来时走过的那条街道上,铁大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定在对面两三丈地外的江潮。
在两街转角处,江潮就已越墙反超,然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难道真的是因为饮酒而影响了判断力吗?可这个人喝了那么多,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施展了水平极高的纵跃功夫,难道他是怪物吗?
铁大在一愣的同时,就听见耳后那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继续在接近,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被自己的目标前后包抄,这滋味可不怎么快活。
但他只滞住了一步,接着就继续向前、间接等于向江潮走去。
而在他预料之中的,当他已经非常接近江潮身边时,就听江潮突然开口道:“铁兄,为何跟着我?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
……
莫叶送谷涯回到他位置在城南白槐道边上的家,在路上闲谈中,莫叶惊讶地得知,谷涯在工学上的第一个作品,就是他自己居住的这处宅子。
不过,他家在选址问题上,似乎有些欠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莫叶不知不觉中与谷涯言及几件关于白槐道的市井说法,虽然她的话说得很委婉,但还是被谷涯一语道破话中隐意。
“民间对于槐树招邪引祸的说法由来已久,但在我看来,这多是误解积累造成的误传。”谷涯眉宇间敛着淡淡笑意,语气则很平静地说道,“适宜人的居住环境,不能太晒,也不能太阴凉。简单来说,并不是槐树的错,是植树之人的失误,槐树与宅所在位置搭配上不够和谐,以至过于深沉的阴凉,遮挡阳光,引人久郁生病。”
“类似的论点,小妹在京都风水大师吴问老先生外传的手札里,也读到过……”莫叶思酌着开口,话至一半又突然顿声,她注视着谷涯侧脸的目光中逐渐生出一丝惭色,心中亦已后知后觉的萌生出后悔的情绪。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里已经少了刚才的从容,明显多了份尴尬:“流言传说大多只有惹人心烦的用处,我实在不该以流的居舍,还请谷大哥恕小妹方才失言之过。”
“言重了。”谷涯摇了摇头,“老树成精的话题,皆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说得,我也没少聊过,这还能揽得到什么罪过。”
入城后没有徒步走多久,谷涯的家就到了。
莫叶是第一次见到谷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