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有会遇到切断性挫折的时候,但人可以选择的路,总比那些海鸟选择的海角一隅要广阔得多。
当伍书成为一个孤人时,幸亏遇到了四组组长。他的这位上级兼师父用带他来海边静悟的方式,开启他的心门,淡化他心里的郁气。后来伍书慢慢也知道了,四组里还有很多像他这样的孤人,四组组长也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开导鼓励他们的。
但渐渐的,伍书又很少再去海边了,因为组里其他孤人都没有他这么迟迟不能放下,他为何做不到呢?
大约六年前,四组组长,也就是他的师父,被外派去北雁国执行一个谍探任务,却不料这一去即是永别。
师父北去两年,即传回死讯。
虽然那次任务失败,但没有因此而外泄出丝毫关于此任务的信息。师父是回不来了,伍书只是从北边传回来的谍报中知道,师父死得很惨。
他的遗体挂在北雁帝都城楼上,风吹过,他就像一床破棉絮一般晃摆,似乎是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散了,只是被皮肤牵连着,还未解体。但很快,这种支离破碎的真相就显露出来,尸体渐渐被晒干,头竟自然掉落下来,再才被四组外派组员悄悄收起,送回南昭安葬,从此却是身首异处。
在那段日子里,伍书又去过海边几次,随后渐渐也疏落了。
但在前几天,因为答应带莫叶去林杉的墓地祭拜,在忠烈陵,他看到了他的师父的白碑坟茔,往事忽然历历在目。而看见那孩子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亦是很快由她想到了刚刚遭遇灭门惨祸那会儿的自己,随后便想到了师父生前带他去海边时的场景。
伍书倒没有犹豫什么,直接就把莫叶带到了海边。
海风中,伍书似乎还能听见师父少有的显露一个长辈关心晚辈的话语声。
如今师父已经不在了,但海还是那片海。太阳还是会从海对面那个方向升起,脚下的石头,经过这么多年海浪的拍击,也没有移动过丝毫。
海面上的那些海鸟,或许已经是当年那一批隔了几代的后代,但是它们飞翔在海面上捕鱼为生的命运轨迹,也是丝毫没有改变过。
站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就近乎算是把师父当年述说过的话,最贴切还原地展现给现在同样也沉沦于破家哀伤中的这个孩子面前了吧?
虽然伍书当时没有主动说些直面指引的话,但面对看着他的人们,大海所展现出来的东西,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就看观者自己能感悟多少了。
或许那孩子在没有人指引的情况下,无法感悟到丝毫新的启示,但也有一种可能,她所受到的启发,正式因为脱离了先行者经验的倚靠,而更自由,更深远广阔。
……
事实上,伍书的有意为之,体现在莫叶的精神世界里,最后得到的结果,与他猜测的那个结果,约摸只算是擦了点边。
莫叶没有从海浪中体会到力量的持续与继承,没有从海鸟破浪的生命演绎里去深层思考命运这种东西。至于朝阳东升,那些几乎无可阻挡的光线,也只是让她感觉到体肤变暖,却没有暖透她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但莫叶记住了那一天站在峭壁上时,大海的开阔,似乎让一切事物都骤然变小,视线几近可以无限延远的感觉,还有阳光对云层的那种剥离撕碎的景象。
阔与远,这两种印象深深刻在莫叶的脑海里。
至于那种如刺一样击穿云层的光芒射线,莫叶只是记住了它的形。虽然她的悟性还没有走到伍书计划的那一步,但她的内心,还是能由那种景观而感受到些许震撼。或许需要今后,在某一个契机中,她才能将曾经的震撼感升华到更高的感悟层面。
再次回想起第一次来海边时的场景,莫叶只能模糊在脑海里抓住那三个字眼,并非因为她忘得快,而是此时周围的环境,实在太嘈杂了。
对于喜欢这种热闹氛围的人而言,可能此时是越闹越好,但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中回忆思考什么,恐怕再强韧的精神,也抵御不了除了脚下以外,同时来自周身以及头顶五个方向冲击来的声音。
头顶的‘雷’声还在继续,因为见识过第一波‘雷’声的时长,莫叶渐渐也适应下来,知道第二波‘雷’声怕是也不会很快就结束。莫叶虽然隐约能推测,这种声音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奏乐形式,肯定是代表着什么严肃以及重要的意义,然而找不到叶诺诺的人,没有参考解答,她终是猜不准确。
直到,她看见在她的视线范围里的巨型商舰开始升旗。
应该是每一艘商舰都在开始升“昭”字国旗,旗帜飘扬在冲天桅杆顶点上,紧接着,一种类似布匹卷轴的东西,随着连接滑轮两端的索道,慢慢升上高耸的桅杆顶端。
桅杆上的观测台中已有船员守候,待“布卷”升到观测台附近停住,船员开始用绳索将其固定,并牵引其左右的绳环挂上两端滑轮。最后,船员解开了束在“布卷”中间的绳索,“布卷”就开始以垂直向下的方向平平推移,待彻底展开后,即成一张巨帆。
巨帆很快吃风撑鼓起来,而每艘商舰上都有五至七支桅杆高耸,即便不是每一支桅杆都扬帆,以今天海上的风力,便是只扬三帆,能借到的风力,已能称千钧。
莫叶看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