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丝毫料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在这父亲即将上楼来抓自己现行,而自己急需闪避的时刻,一向与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好友王哲却拉住了他。
“卜羽,别走了,回去吧!”王哲注视着卜羽的脸,他眼中的酒气也已经沉下去了三五分,“卜老大人来得这么急,可能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气愤,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事,你不能再总这么玩闹无束了。”
楼下响起了脚步声。在快速靠近这边。也渐渐清晰可辨,来的少说有十人以上。那种被抓之前的压迫感愈浓,站在王哲面前的卜羽却没有因此加快逃走速度,而是看着好朋友眼中认真地神情。微微怔了怔。
“你回家。我也得走了。”王哲松开了抓住卜羽臂膀的手。“在这里,我还不太方便与卜老大人见面。”
的确,卜严大人是认得他的。但他若与卜严大人在这平凡无奇的酒馆正面碰上,无论是民向官行礼还是臣向主行礼,都是不太妥当的,但碰面后什么都不做的话,以卜严的脾性来推断,好像不太可能。
王哲带着杨陈和莫叶一行直接上了三楼,把卜羽留在原地。奇怪的是卜羽虽然已脱离了钳制,却也再没了异论,既没有冲那小兵溜走的窗户纵身跃逃,也没有跟着王哲往三楼上钻。而只要他在这里,想必卜大人上了二楼,就不会再去搜别的地方了。…
今年已年逾五旬的卜严年轻时吃过不少苦,没有优渥的背景出身,没有正经进书塾念书,直到而立之年,人生轨迹才开始发生向好的方向伸展的趋势。卜严年至三十二岁才娶妻,之后的两年逐年各得一子,算是命运以另一种方式赠给他的福气吧。
对于长子,卜严当然是十分注意培养的,管得比较严苛,不过管教的结果也还算不错。但是,在他严管长子的同时,似乎就有些忽略了次子卜羽的管教。这也有一定原因是因为次子在继承的任务上,要稍轻于长子,所以反倒可以多得一些父母给予的慈爱。
只是时年至今,卜羽眼看着也已经快十七了,放在某些世家大族里,十五岁的少年就开始定亲事,十七岁的男子至少妻室已入一门,可是卜严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只有叹息的份。
爱马我认,这可能是继承了老子的一点喜好;爱玩我忍,毕竟孩子还小,这里也存在一些老子的有意放纵。但是现在不能忍了,不但不能忍,还要动真格的来点惩罚。
卜严带着十几个兵士风风火火上楼来了,不仅是他带来的兵士着甲持刀,他自己身上的官服也还没有换下呢!
他料想次子看见有人来抓,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逃,而他就是要给出一个威慑阵势:看你还敢逃!看谁还敢帮你逃!
楼上正在用饭的食客看见这一幕,知道事情有点闹大了,之前纯属看热闹的心情顿时也各自都惊散了不少。
一时之间,已有不少人离桌起身,几欲要向这位威风不俗的老大人拜下。但有的人又犹豫了,因为他们觉着这位官老爷面相好陌生,似乎不是京都府的那位啊?
卜严可没想那么多,也不管在场民众如何作想,冲进酒馆的那一刻,他就已在心中坚定了唯一目标。
他知道以这样的行头冲进一家民营酒馆,已经有些触犯律法了,可是他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准备,即便因此自己将受到律令处罚,但在此之前,他也定要把二儿子抓回去打服了、揍顺了。
不愧是做过几年京官,在朝堂上与皇帝议会过的人——也可能是父对子的直觉所致——卜严甫一上楼,目光就极准地盯上了卜羽,大喝道:“卜羽!带走!”
听起来有点矛盾的两个词,在他随行带来的那些兵士耳中,却是无比清晰的命令,因为在来这里之前,有一句话已经在卜严嘴中来回嚼了数遍了:“混小子,今天老子定要把你带回家,好好教训!”
卜羽很快被兵士们以一种近似押送的方式‘簇拥’着带下楼,毕竟在大庭广众的场合里,还是要给自家少爷留点儿情面的,所以兵士们没有对卜羽上镣铐。但也绝对不能再留给他逃离的空隙了。
卜严大人紧随押送簇拥儿子的队伍下楼,全程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来去动作麻利快捷,还不等楼上的食客想明白该不该向这位大人行礼,那一行人的脚步声已经离开了酒馆地面。
卜羽看着这样的阵仗,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心里冒出一丝后悔,认为自己不该听王哲的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王哲的话似乎也没有全错。
待二楼那种略重于普通民众行走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王哲也带着另外两人从三楼下来。他不再耽搁,直接下到一楼结账走人。…
小酒馆的掌柜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酒馆来往人多,他却因为刚才那一闹。依稀记得这三人是与刚才那被抓走的少爷一起来的。这会儿见他们三人无事。那位官老爷来势汹汹却只抓走一个人。酒馆掌柜的不禁有些困惑:难道刚才抓地不是罪人?
尽管他心里有许多想法,却是一句也不敢多问。
虽说京都的律制,对商业经营场所。例如酒馆饭店之类的地方,保护得是很周全的,基本不会出现官兵或者江湖豪客在这类场所里大打出手的事情,但如果真有意外发生,即便事后能得到赔偿,对酒馆的营业还是会造成一段时日的影响。
和气生财是商人一贯奉行的道理,见这些客人没有赖账,没有移怒于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