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言情总裁>归恩记>1069、掣肘
落在地上的陈酒忽然看见了那本掉落的书册,看见了翻开至一半的雪白扉页上,骤然溅染点滴刺眼的红,她先是微微愣神,紧接着心中一窒。

“三郎,你……”她抬起目光,就看见眉头紧蹙的林杉唇边挂着一丝血痕,那血痕有些如蛛网般破碎粘结,竟是凝结了的心血。

她真的有些怕看见这一幕,惧怕看见他痛苦。

“你……”陈酒动了动嘴唇,终于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心痛如绞,无法再说半个字。

“天下地藏,分分合合,百年时期;逆此道者,若非险恶,必敛灵犀;人成之势,合中有分,分中敛合……”林杉闭目沉声吟诵北篱学派《地物经》第十九篇“对物论”,终于挥散了心中那抹倩影。

乾坤宇宙包罗万象,拥有无限的潜机与能量,人虽然为灵首,却也只是其中一部分,发掘这些潜机与能量还有更多的规律要观察积累,这是《地物经》的主要思想。而第十九篇的主意则是讲到,人有生死既如草木枯荣、昼夜变化,生不能为恒久,死也可以是一种重生,但人的思想无法违逆自然之道,所以活着的人应该注重的是活在当下的细节,垂死之人也该坦然接受寂灭的无边黑暗与静默。

不要再将过重的心思放在已经逝去的人身上了。

即便她曾经让你多么的眷念,她已经成了虚无,你也独自走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那点虚无早该散去了。

哪怕只是将对她的眷念所消耗的精神拿一半出来,放在当下,也足够使你在自身所处的世界里获得重生。

“不碍事,我只是……”承着陈酒捏了帕子替自己擦抹唇边血痕,她指尖轻柔的力量明显在颤抖,林杉望着这女子泪珠不断掉落的双眼,略微迟疑之后,第一次在她面前选择坦然直述,“……忽然想起她来,心里仍旧觉得难受。”

乘着情绪上略微失控的势头,陈酒放声辨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彻底忘了她?即便她再好,终究是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何况你还帮她把女儿养大,你亏欠了她什么?”

她想问他的这些话,已经搁在她心里许久了。

现在她一口气全问了出来,心里的郁塞被全部打通的同时,又有些惧怕于得到他的答复,因为那可能是一种对她而言更真切不可修改的否决。

如果他到现在都还能直言承认,他忘不了,他偿不了,她却没有足够的青春与自信,再等待十三年了。

倘若时间倒退几天,陈酒这么向林杉大声质问,他一定会心生愠恼。在今天以前,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深深封藏在心底禁地里的秘密,他抵触任何人试图冒犯,哪怕是善意的关心无意间触及禁地边界。…

但在今天。在呛咳出那一泓心血以后,他心里的某道似乎连他自己都忌于触碰的壁垒仿佛被敲碎了。

“我不知道……有时候忘不了一个人,跟亏欠无关……”林杉卷起袖角,替陈酒沾去眼角的泪水,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本来是无理可循的事情,就如你对我有情,可我何曾给过你什么?我不明白,你明不明白?”

陈酒微微怔了怔,然后她就捉住了林杉替她拭泪的那只手。掰开手掌平平覆在自己半边脸颊上。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能体会我的感受。看见你安好,我就高兴;看见你高兴,我就没有了疲倦;若能握着你的手。仿佛我的心跳会变快;如果是你主动握着我的手。我……我却想哭……”

林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粼粼波光的湖面在一阵疾风过后荡起一层长弧度的波澜。

不等他开口说话,他就听陈酒在短暂的顿声后认真地问道:“如果我忽然不见了,你会感觉到什么?”

刚刚说完这句话。陈酒赫然发现,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一直努力片刻不离的跟在他身边,渐渐就被他当成了身后的影子,常常被忽略的存在。她忽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如果她忽然消失,是不是真就可以成为常住在他心里的第二道影子?

她哀伤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希冀与喜悦。

林杉陡然观察到了她的这点一样情绪,心下猛地一惊,当即说道:“你不要乱想!”

意识里仿佛出现了某个画面,与此同时,林杉也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惧怕。很陌生的感触,却使他如出自本能保护自己的事物一样,覆在眼前女子脸上的手搭向她的肩膀,突然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你本来是一个坚强的女子。”

耳畔传来他的低语,他很少以这种方式、这种语调与自己说话,陈酒抿紧嘴唇,眼泪已扑簌再下。

“人不是不朽的,人的精神意念也是,我常常问自己,还要等多久呢?路走得太远,我似乎一直只是在失去,而没有收获,现在连一点希望也快要离散了。”陈酒泣声说道,“为什么你的心我想尽办法却总也捂不热,我这么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灶膛里许久没有添“柴”进去,明火已经熄灭,未烧透的残柴涌升滚滚浓烟,从烟囱里冒出去,在傍晚晦暗的天空依然能划出显眼的一笔,然而灶膛前相拥的两人丝毫看不到这一点。

“哎,你看,我们的厨房也起浓烟了。”

“还不怪你,刚才说别人家要吃烟熏饭,嘴上不留点德行,现世报立即上头。”

“切,什么报应啊都是屁,要不是大人钻厨房里去了,说要学习什么灶前烧火的手艺,那我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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