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千里奔袭,长途跋涉,他的衣袍满是沙尘,俊秀的脸庞生出了一些胡茬。
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落在陆晚身上时,陡然升起一片震怒他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血气直冲脑门,萧令一把揪住裴英衣领,手指锁上他的咽喉“裴英!”
杀意顿起。
裴英始终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竭力保持气息平稳“晋王殿下这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吗?你可别忘了,我的妹妹裴嘉月,是圣上亲笔赐婚的王妃,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妃。”
“不管殿下愿不愿意听……”裴英冷笑道,“我都要提醒你,陆晚是奉旨和亲的女子,破坏两国联姻,那可是形同谋逆的大罪。再说了,就算殿下今天把人抢回去,但,一个贞洁不保的女子,难道还能嫁入皇族,苟活于世?”
锁着裴英喉管的手指倏然收紧,因为太用力而导致骨节有些发白。
“给我闭嘴!”处于盛怒之下,一向心思缜密的萧令,竟然没有发觉这话背后的险恶用心,“你别忘了,五百先锋营的将士就站在你背后,只要本王一声令下,就能让你们灰飞烟灭。”
他眼神冰冷,语气更是不容置喙“她贞不贞洁,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你裴家养的这些家犬说了算的,你以为这些话能威胁到本王?”
陆晚有些错愕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正要开口辩解,公孙仪向前一步,肃然道“殿下,将士们连夜奔袭,既然已经接到了陆姑娘,车马已经休整完毕,何时返回长安?”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晋王殿下,表情镇定,眼神更是充满了提醒。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主子,我们是来抢人的,把人带走就行了,别节外生枝了行吗?
沉默片刻,萧令低声道“这五百将士,是西凉战场上的精锐,是大梁国最好的男儿。他们的使命是抵御外敌、效忠苍生,原本不该跟着本王冒这个险的……”
门外,所有的将士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萧令的吩咐。
门内,所有被围困的裴府侍卫,汗如雨下满脸惶恐。
这些刚刚在西凉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士,肃立在门外,金戈铁甲,威风凛凛,浑身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嗜血的杀气。
裴府的侍卫有些发抖。万一晋王殿下一时冲动,为了保住陆晚的名节,索性将他们毁尸灭迹,向谁哭去?
然而,萧令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调整内心的情绪,最后终于缓缓松开了裴英的衣领。
陆晚怔怔地道“殿下……”
她想说你误会了,不是裴英说的那样,然而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萧令转过身来,伸出手指,似乎想要碰一碰什么,然而最后只是轻轻落在腰间长剑上,深深看了她一眼。
从西凉直下南楚,他率领着五百精锐,为了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告诉她,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皇帝,是藩国,也不行。
他马不停蹄、不眠不休,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他走到陆晚面前,沙哑道“是我不好,我该再早一点出现的……”
陆晚莫名有些紧张,双手不自然地放在胸口,挡住了被撕裂的衣领,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轻声道“我没事……真的没事,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萧令的目光落在她额头上,心口猛然揪紧。
那里被撞破了一道皮,血迹已经干涸,只留下青紫一片。
眼底满满地全是自责和心痛,他道“对不起……”
他顿了一下,手指怜惜地抚上她额角,柔声道“你这个傻瓜……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鼻子有些发酸,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闷闷地难受,陆晚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男人,双眼渐渐地浮现一片水泽。
她掉过很多次眼泪,每一次她都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保持平静,然而只有这一次是放肆的。
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颤动不已,她手忙脚乱,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可那眼泪却是像止不住了,越来越汹涌。
她实在是太想大哭一场了,这一路担惊受怕,突如其来遭遇暗杀,差点陷入sè_láng之手,又眼睁睁地看着周子云受伤,她一直努力保持克制,不敢让自己有丝毫松懈,只是为了能够保住性命。
她不敢想象,如果真的被人玷污了清白,她还能好好活着吗?
现在,有个人对她说你真傻啊,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人总是这样,如果没人安慰心疼,那些无人诉说的委屈,倒也坚强挺过去了。
然而一旦有个人一语道破天机,反而越来越柔弱无助。
陆晚本就不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她伸手遮住眼睛,小声哽咽起来。
有柔软的衣物覆在她肩头。
解下披风罩住她的身子,默默地又系了个结,接着又伸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发丝,最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静静看着她没有出声。
这样近距离的面对,他的气息将她包围,陆晚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捂着眼睛道“我真的没事,就是想静静……”
然而,下一刻,按在她双肩的手顺力一带,她便跌入一个宽厚胸膛。
心头一跳,陆晚瞪大了眼睛。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静的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和心跳。
眼前这人容颜向来出色,而在西凉征伐一趟,下巴生出了青色的胡茬,少了几分清秀,添了几分刚硬。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