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在念高三,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她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没有人给她施加压力。
田小麦问她:“你以后想做什么?”
老小嘟着嘴巴,很是惆怅,“还没想好呢……”
“高考你想拼一下吗?”想拼就好好地拼,不想拼也没关系,人生的路有千千万,主要是得自己想要了要怎么走。
“娘,我跟哥哥姐姐不一样,我没有他们聪明,记东西很慢,很多知识点只能理解个皮毛。题目的变化稍微多一点,我就想不明白。高考我肯定会努力试一试,争取考上大学,但我没有太多的信心。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她的确跟哥哥姐姐们很不同,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热爱什么,以后要做什么,目标很清晰,目标感很强。
但老小却不是这样。
在这个家庭里,她好像是最普通的那一个。
说得难听一点,她是最愚笨,最落后的那一个。
可她享受着所有人的保护,感受着所有人对她的爱,她很幸福。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时,她一想到以后要离开这个家,要出去独立面对繁复的人生,就很害怕,很恐惧,很无措。
她真的不想长大,不想离开熟悉的家乡。
可时光不会停留,更不会倒流,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半年之后,她就要像个大人一样面对生活,独立处理生活中的种种难题。
可她能做到吗?会不会刚迈出第一脚就摔倒呢?
过分的忧虑让老小在上课的时候无法专心地听讲,课后也恍恍惚惚的,每天的作业都写不完。
她无时无刻都在自问,我到底喜欢什么呢?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然而每次都得不到答案。
这完全就是一道无解的题。
老小在日记本的扉页上这样写道:我夏末,没有特长,没有爱好,没有梦想,不想长大……
这一天睡觉之前,田小麦问夏明苏:“明天下午你忙吗?”
“怎么了?”忙与不忙这个不是绝对的,事情永远有那么多,不过是分轻重缓急地去做选择罢了。
哪个更紧急,哪个更迫切就先处理哪一件。
夏明苏的心中有一秆称,外人瞅不见,但他自己拎得清。
总之与他媳妇有关的,与老爹和孩子们有关的,与这个家有关的,都属于紧急事件。
“今天我碰到老小的班主任了,她跟我提了提,说老小的状态非常不好,几次模考成绩都不理想,数学都没有及格。暂且放下成绩不说,我也发现老小整天都没有精神。在咱们面前偶尔会装一装,不过我路过学校的时候,看到过她两次,愁眉不展的,眉头都拧成麻花了。咱几个孩子都习惯藏心事,不乐意把不好的事儿拿出来讲。前几天我简单地跟老小聊了两句,她不太想跟我多说的样子,当时我没逼她,不过我看咱们还是得想想办法,帮她越过这个坎儿。”
夏明苏扭开床头灯,靠着床头坐起身,“弘文、弘武和一一太出色了,老小这是有了压力。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现在跟哥哥姐姐有了比较,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以前她有点没心没肺的,心思成熟的晚,现在开始琢磨事儿了,就知道难受了,这是没法避过去的坎儿。”
田小麦歪头去看夏明苏:“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夏明苏想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咱们对孩子是不是太不关心了?”
突然之间,他们觉得没当好这些孩子的爹娘。
尤其是对老小,看她一直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就没有更加深入地了解她的内心,没有去了解她的困惑和不安。
现在这孩子的负面情绪积压到了临界点,开始爆发了,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开始琢磨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能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吧。
“明天我再单独跟她聊一聊,我想给她请一个礼拜的假,让她到处走走散散心。不管问题能不能解决,至少缓一缓,喘口气。让老小去我厂子里,去你的医院和药厂,到处溜达溜达,没准哪一下就把心打开了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爹娘的说到底也是外人,心理的问题,精神上的问题,还是需要自己想通想明白的。
天下大小事都一样,只有自己说服了自己,才能建立底线,守住底线;才能找到目标和方向,找到行动的意义和价值。
老小的脑袋已经麻木了,娘说什么她都点头。
跟老师请假那天,老小就跟着娘亲去了副食品加工厂。
她绕着机器走了好几圈,边走她边想,如果考不上大学,她就来车间当工人吧。
当工人也挺好的,至少能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