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省城请回来的那个小老师走的时候到底怎么跟你说的啊?”苗翠英打断了田小麦的嗨唱模式,“荒山上的那片儿地不中用吧?”
田小麦把怀里的菲菲放到地上,回屋拿了条毯子盖到娘亲的腿上,蹲下身说:“颜青说再不好的地都有改良的法子。他走之前教了我好几招,我会让它变成一大片良田的。”
“唉……你怎么就盯上那片荒山了呢?有现成好用的肥地你不好好争取,非整那没谱的事儿。我看夏青山队长对你挺好的,你如果想要承包几亩好的地他应该会给你的。咱家除了你也没个能下地干活的人,不用弄那么多,整几亩种种,够咱们一家人吃的就行了。我看你去县城拉活做衣服也能赚不少,家里零零散散的花销足够应付了。回头你嫁给明苏,日子还能不好过啊?”
苗翠英是不想冒险去做那些料不到结果的事儿,她在竹溪村生活几十年了,荒山上一直寸草不生,让她相信从那干巴巴的地里能长出庄稼来,实在有些困难。
“娘,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你信我,我会让咱家过上好日子的。”其实田小麦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实在没必要跟这片山杠上。不攻克这个难题,她还有其他很多种赚钱的方法。
但似乎不知不觉间,这片光头山悄悄地住进了她的心里,成为了她逃避不了的责任。如果她不让这片山种出庄稼来,就好像辜负了谁一样。
苗翠英不会理解女儿的这种感受,“咱家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了,小麦啊,心气太高了容易摔跤啊。”
“我知道啦,娘。”田小麦站起身,“我去做饭了,您也赶紧带菲菲回屋吧,一会儿太阳落了天儿就该凉了。”
大灶上冒着水蒸气,白馍已经上了屉子。
他们终于不用天天吃地瓜干做的窝头和煎饼了,几个月以来,田小麦不仅努力撑起了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还让生活有了大幅度的改善。
夏明苏研究菜品时常常会剩下许多边角食材,看起来零零散散,但都非常新鲜。
田小麦觉得这些菜和肉直接丢掉太暴殄天物了,就会搜刮搜刮全都拿回到家里。
晚餐她就用前一天从秘密小屋里拿过来的食材做了红烧排骨和香菇扒油菜。
排骨是那些骨相不好的,骨头偏大或肉比较厚的,油菜大多是叶子不太完整被夏明苏舍弃的,香菇也是清洗的时候不小心破了口子的。
总之,夏明苏对菜品的颜值要求非常高,所以他对食材的挑选达到了苛刻的程度。
田小麦觉得这样纯属有病,好吃就行了呗,菜长成什么样吃到嘴里进到肚子里,不都一个样。
可这样也挺好,反正她是获益的人,靠这些边角料足以改善一家人的伙食。
看弟弟田骏杰脸上开始长肉了,个子也飞速蹿起来了,田小麦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好吃吗?”田小麦把最后一块排骨夹到了田骏杰的碗里。
田骏杰连连点头,“好吃,太好吃了!”
田小麦以前都不太会做饭,不过给夏明苏打了几次下手之后,厨艺也开始见长了。
“正长个的时候,多吃点。”田小麦又拿了一个白馍给弟弟。
田骏杰啃着白馍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溪边看到翠翠姐了,她好像蹲在那儿哭了挺长时间。”
苗翠英放下筷子,长叹了一口气,说:“翠翠她就是太不认命了,自古以来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郭家没少她一口饭,没短她一件衣,她怎么就那么不知足呢!天天觉得是我们推她进的火坑,一瞅见我们就跟瞅见仇人似的。上次如果不是小麦你把她领回来,她不就冻死在外边了。没良心的小蹄子,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阿杰,吃完饭你把桌子收拾一下,我先出去一趟。”田小麦说着就下炕出了门。
苗翠英指着二丫头的背影对儿子说:“就你姐喜欢多管闲事,人家翠翠恨不得把她推井里淹死呢,她还总去管人家的破事儿,也不怕惹一身骚!”
田骏杰嚼着白馍说:“小麦姐心善,好人会有好报的。”
苗翠英瞪了儿子一眼,“你以后别多嘴多舌的,少跟你姐说郭家的事儿!”
“哦,我知道啦。”田骏杰埋头把每个盘子里的菜汤都搜刮得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地收拾餐桌,把碗筷丢进了厨房的洗碗盆里。
太阳早已经落了,月亮爬到了半山坡上。
田小麦在溪边转了一圈,看到了正扶着溪边的柳树呕吐不止的何翠翠。
“你怎么了?吃坏东西了吗?”田小麦走过去拍着何翠翠的后背问道。
何翠翠抹了下嘴巴抬起头,看到是田小麦之后凄然一笑,“如果是吃坏东西就好了。”
田小麦没做声,她猜到了什么。
何翠翠走到溪边,捧起溪水漱了漱口,说:“我有了,郭家的孩子。”
田小麦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只说道:“那你好好注意身体。”
何翠翠虚弱地瘫坐在地上,她盯住映着月光的水面,满眼的幽怨和绝望,“小麦,你猜猜,我肚子里,是谁的孩子?”
田小麦浑身一颤,谁的孩子?不是郭旺财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
等等,刚刚何翠翠怎么说的,她说她怀了郭家的孩子……
“翠翠,你别告诉我,你怀的是郭福三的孩子?”田小麦真希望她猜错了。
“你再猜猜?”何翠翠仰起头,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