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龛窟里烛火微微,风刮过,烛火摇曳,照在他的身上,笼下一层扭曲的影子,飘飘忽忽,看上去像是鬼魅一般。
宋亦欢停了下来,挺直脊梁,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没有跪下行礼,也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满腹狐疑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他早就知道莲月教教主夜无心的存在,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真面目,更不会想到他就是宋允修。
当他看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天,他成了谋逆叛乱的乱臣贼子,而他却成了新帝。
他到现在都不能服气,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结果是为他铺平了登上帝位的道路。
所以,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臣服于他。
感受到背后有一双仇视的目光在盯着自己,慢慢的,宋景年转过了身,漆黑的眼睛深沉的让人看不到任何的光。
宋亦欢看到这样的眼神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阴幽的瞳仁,虽西华门之变那天他见过他,可那是白天,现在是深夜,见到他,当真有一种见到鬼的感觉。
宋景年上下看了一眼宋亦欢,冷冷道:“宋亦欢,你可知罪?”
他的声音比他的眼神还要冰冷,宋亦欢浑身的汗毛不由的竖了起来,虽已入夏,和他在一起却好像比冬天还要寒冷。
这样的冰冷让他想起了他的七哥宋星辰,可七哥身体的冰冷是因为他得了不治之症,这个宋允修的身上为何也有一股很浓重的冰寒之气?
想了想,他将腰背挺得更加笔直,仰起头,回以一个冷笑:“我何罪之有?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他微垂了眼睫,笼下一层阴翳,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得阴鸷,他轻幽幽的笑了一声:“你以为朕提审你是因为你谋逆叛乱之事?”
宋亦欢怔忡了一下,疑惑的看着他:“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可审的?”
宋景年冷笑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淡声道:“正如你所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谋逆叛乱之事本来就没什么可审的,朕想审你姬家军一案。”
宋亦欢的眼睛顿时闪烁过一道流光,虽只是刹那,却融合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他立刻问他道:“你什么意思,姬家军不是已经平冤昭雪了吗?”
“怎么,你心虚了?”宋景年负手慢慢朝着他走来,左手的手指不经意的敲击着右手的掌心,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时,犀利如刀,“是谁半道劫杀了裴诺,截走了宋景年写给姬将军的密函?”
此话一出,宋亦欢如遭五雷轰顶,刹时间,身形一晃,脸色惨白,冷汗也跟着涔涔流下,而他的脑子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乱轰轰的混沌一片。
这是他永远也不想记起的事,为什么偏偏让宋允修知道了?
他相信这个世上,除了他和顾严,没有人能知道此事,难道是顾严出卖了他?
不,顾严为他出生入死,绝不可能出卖他!
“若不是你截走那封密函,姬将军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五万姬家军或许就不会惨死在虎头湾。”
“……”
“若不是你截走那封密函,宋景年也不可能在获知裴诺身死,密函被截之后,挺而走险,单枪匹马杀入皇宫,想拿下太后做人质,为姬家军争取一线生机,结果却惨遭诛杀!”
当他获知密函没有成功送出之后,再想另送一封密函时间上已经来不及,所以他只能选择一条死路。
他以为只要能拿下太后,以她做人质,沈遥和韩硕必定不敢再轻举妄动,原想着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上天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真的死了。
他每说一个字,就是一刀,刀刀致命将宋亦欢的心割裂的支离破碎。
他几乎再无法站定,身子一软,跌跪在地。
这是他此生办的最愚蠢,也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一件事。
“不……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也改变不了你犯下的罪孽!”
“……”
“宋亦欢,你可知罪!”
“臣弟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他抬起头,面如死灰的看着他,眼睛里再没有半分不服和倨傲,他甚至没有力气再拭去眼中的泪水,看着他的脸有些模糊,“你杀了臣弟吧!”
当初,他并不知道那是阿离哥写给姬将军揭露沈遥和太后阴谋的密信,他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以为裴诺是东凉国派来潜伏在阿离哥身边的奸细,而他手上的那封密函正是坐实了阿离哥和姬将军勾结的证据,所以才带着顾严一起杀了裴诺,并且截下他所带的密函。
当时,他想打开那封密函,那封密函却被封在一种特殊的机关盒里,那机关盒由墨家人所造,如铜墙铁壁一般,除了墨家人,没有人可以打开,所以他一直都不知密函的内容。
直到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墨家传人,请他打开了这机关盒,看到里面的信,才知道自己铸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他无法面对这样的错误,无法面对死去的姬家军,无法面对姐姐,也无法面对自己,所以,本能的,想要遗忘。
现在这件事被宋景年重新提起,这戳中了他心里最深的痛,如万箭穿心,他痛苦的抱着头,然后狠狠的捶击着,恨不能直接将自己捶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看到他如此痛苦自责的模样,宋景年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冰冷的声音缠绵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无奈,“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