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堂殿内本以为是寻常的御前奏对,谁知道会在突兀之间变成了内苑太监们相争交锋的擂台战场?而且,虚置悬空已久的闲廊飞龙侍者侍者,竟然在皇帝和宰相学士们毫不知情的情况的下通过了任命?真是岂有此理!
内苑太监相互倾轧排挤,内侍省人多势众声势浩大,掌控枢密院知诰命制文书,宣召君命,在皇宫内苑逐渐一家独大,俨然内苑之首,侵夺殿中省职权,甚至在宫外北衙禁军中,神策右军也在侵夺神策左军的资源和势力范围,殿中省首领太监殿中监马存亮武人出身,一直在以王守澄为首的嚣张跋扈内侍省太监的侵凌下勉力支撑,现在终于要绝地反击了吗?
内苑太监在建制上分成三个部分,简单来说,内侍省管理皇宫事务,殿中省服侍皇帝亲随事务,还有就是闲廊飞龙侍者掌管皇家事务,简而言之,殿中省与内侍省是官方正统配置,而闲廊飞龙侍者设置的本身就带着皇帝私人意志,尤其是扼守宫门的飞龙禁军,本来就是天子私军。神策左右军纵然势大,但他们毕竟是外军,等闲是不能进入皇宫的,皇帝陛下最后一道防线就是飞龙禁军,而闲廊飞龙侍者也是飞龙禁军的大首领,正如当年高力士!
一直以来,殿中省与内侍省瓜分闲廊飞龙侍者的职权,飞龙禁军被内侍省兼管,把守宫门的是以鱼宏志为首的内飞龙使,现在马存亮竟然说鱼宏志死了?
王守澄额头冒汗,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像其他人一样骇然失色,而是直接窜飞快到殿门口,“谁在外面?飞龙兵何在?”
王守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整齐的步伐声,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奴婢郑侠候命,奉闲廊飞龙侍者岳督公之名,卫戍阙下!”
浴堂殿内众人脸色都是一变,不知不觉中,岳齐竟然已经掌控了皇宫防卫吗?王守澄脸色非常难看,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根奇特的手杖,回到浴堂殿中俯首奏道,“陛下,为何枢密院不知情,就完成了内廷换防,这不合规矩!鱼宏志又怎么会死在大河之上?奴婢等北衙禁军为什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合规矩?权阉王守澄你也有这么说的一天?看到有些惊慌的王守澄,李宗闵牛僧孺等外朝宰相学士们都有些暗爽,一直以来总是这阉奴横行霸道,神策军在上都长安横行无忌,长安城里纨绔子弟、富户商家、泼皮无赖等等无数恶劣人渣纷纷依附托庇神策军,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朝廷司法都无法约束他们。曾经有御史办案,抓捕逃犯,逃犯逃进神策军营,御史误入神策军营,竟然被侮辱扣押严酷受刑,堂堂朝廷命官啊!更荒谬的是,宰相们竟然无力拯救那个可怜的御史,以王守澄为首的内苑太监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硬是栽赃陷害那御史刺探军情,最后逼迫朝廷把那可怜的御史流放岭南,宰相王播不久就去世了,据说是被气死的!
现在,轮到王守澄这权阉说不合规矩了,李宗闵牛僧孺为首的外朝宰相学士不由得对那个岳齐另眼相看了,李宗闵微笑着,“王枢密,请稍安勿躁,情形不明,还是不急着下结论,谁在外面?进来!”
首席宰相李宗闵都说话了,话音未落,大殿门口光线一暗,竟然进来一堆衣甲鲜明的飞龙兵甲士,披坚执锐,队列整齐划一,为首两个身材高大的太监,进殿之后啪一个立正,随后一个跨步单膝跪地,“奴婢郑侠!”
“奴婢谭鸣!”
“参见陛下!”为首两个太监,后面跟着两列飞龙禁军,数十人同声参拜朝贺,声震大殿,浴堂殿内皇帝陛下、宰相学士、内苑太监们都被这声音震的一惊,一起看去,下拜的飞龙兵甲士腰间都挎着横刀,这些人竟然御前持刃?所有人眼角都是一跳,王守澄此时已经退回内侍省太监行列,眼睛微微眯起,厉声呵斥,“大胆,尔等竟敢陛下御前手持兵刃,惊了圣驾,该当何罪?”
阉奴!老东西!嘴里说的冠冕堂皇,你不要往后面缩啊?李宗闵牛僧孺几位宰相,郑覃陈行一等几位学士,对内苑太监们之间突然爆发的冲突,事先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此时唯有静观其变,但是看到一向嚣张跋扈的王守澄,一边厉声呵斥,一边往后面缩,这情形可是前所未有,过瘾啊!
在王守澄声色俱厉的呵斥下,很少有内苑太监能保持镇定,但殿内进来的这几个飞龙兵甲士却纹丝不动,为首那个郑侠还敢反唇相讥,“王枢密所言差亦,如督公所言,不披坚执锐,何以拱卫宫廷安危?何以彰显吾皇神圣?”
这是当面打脸的节奏吗?王枢密此言差矣!正如督公所言!这是当面驳斥王守澄啊,多少年未曾有过的情形啊,这好像愣头青一样的郑侠,有种!等会,督公?督公什么意思?
浴堂殿内皇帝宰相学士,内苑殿中内侍两省的首领太监们,一边感到震惊,一边又都很奇怪,督公?什么意思?
皇帝陛下李昂已经回到了御座之上,御座台阶之下,席志荣既没有站在殿中省太监的队列里,也没有站在内侍省的太监队列里,而是恭敬的站在台阶旁边,以示随时服侍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咳嗽一声,浴堂殿内安静下来,“郑侠?郑侠?闲廊飞龙侍者岳齐何在?”
郑侠垂首奏道,“启奏陛下,督公此时不在长安!”
郑侠的话让皇帝李昂有些诧异,浴堂殿内宰相学士,内苑两省首领太监们也是一阵骚动,这场突然爆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