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半。
窗外的铃声响起,语文考试正式开始。
语文是时间最长的一门考试,从九点半至十一点,一共长达两个半小时。
唐纵站在讲台前,另一位监考老师站在考场后头,一前一后确保视线无死角。教室里坐着三十个考生,单人单座,每个人之间都相距一米以上的距离,杜绝了偷瞄作弊的可能性。讲台上放着全频段的信号屏蔽仪,每间考场内都有这么个玩意,这东西方圆五十米之内一切手机都收不到信号。
唐纵扫视一圈,他一个人都不认识,这座考场中一个七班人都没有,在座的学生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从外校来的,唐纵在发试卷之前曾对照过每个考生的个人信息,他至少看到了差不多十个来自二中三中的学生。
“现在可以开始答题了。”唐纵面向所有人,高声说,“不准交头接耳,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从九点半考到十一点。”
考生们齐刷刷地低头动笔,考场里一片纸张翻动的声音。
对监考老师而言,考试中的两个半小时是相当难熬的,必须硬生生地站上两个半小时,不能睡觉不能看书不能开小差,走廊上巡考的不仅抓学生还抓老师。这是唐纵第一次负责监考大型考试,他不敢怠慢,只能打足精神,一步不停地前后巡视。
考试开场五分钟,唐纵明显察觉到学生们做题的速度慢了下来,沙沙的落笔声逐渐停顿,他专门注意众人的神情,考生的表情能反映出试题的难度。
就考生们的表情来看……这次考试的难度相当大。
哈哈大笑,说明考试的难度……不对,哈哈大笑会被轰出考场。
眼角带笑,说明考试的难度级别为小菜一碟。
面无表情,说明考试的难度级别为稍感棘手。
眉头紧皱,说明考试的难度级别为艰难困苦。
面目狰狞,说明考试的难度级别为无底炼狱。
口吐白沫,说明考试的难度级别为六道轮回,当然也有可能是心脏病或者癫痫发作……考试难度过大导致心脏病发作,死在考场上,不知道算不算因公殉职。
还有掷笔于地掩面大哭的,也有仰天长啸翻窗而出飞身直下拥抱大地的,不过这些罕见剧情多半在高考考场上触发。
一次小小的联考还不够资格。
唐纵已经看到了两个眉头紧皱的,三个面目狰狞的,五个口吐白沫的。
另外的二十个人便秘了两百年,出又出不来,回又回不去,几乎欲仙欲死。
他在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
唐纵背着双手,从考生之间慢慢走过,一边借着余光偷瞄两旁课桌上的语文试卷。
他隐隐能看到试卷题头上“语文期中考试”几个黑色的宋体字,底下是选择题……第一题是拼音,第二题是错别字,后面几道是标点和病句。唐纵有点小惊喜,稍稍放下心来,选择题果然都让周德五给押中了,国子监忌酒老先生在复习课上专门给七班学生圈出了重点,唐纵站在边上听了很长时间,他能看出来……周德五划出来的重点基本都在试卷上。
如果七班的小混蛋们上课时认真听讲了,那么这次语文考试中的小题就难不住他们。
唐纵接着往下看。
选择题后面是名著题和古诗词默写。
唐纵心里咯噔一下。
名著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周德五预测本次联考的名著题会考察《三国演义》,但现在试卷上的题目却是高尔基的《我的大学》。
题目如下:
马克西姆·高尔基,苏联伟大的无产阶级作家,社会主义与现实主义文学奠基人,列宁称他为“无产阶级艺术最杰出的代表”。
高尔基的主要代表作有《母亲》,《童年》,《在人间》与《我的大学》。
请问高尔基的《我的大学》指的是什么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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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纵看了这道题,愣了一下。
高尔基是什么大学毕业?
这个……唐纵还真不知道高尔基是什么大学的,他那么牛逼,大概是清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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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了一道超出意料的题目,唐纵又担忧起来。
他倒不是担心学生们会把这题做错,一道名著题也只有两分,做错了也就做错了,反正七班的学生们到处扣分,也不在乎这沧海一粟九牛一毛。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剩下的一百一十分就靠缘分了。
唐纵担心的是这帮小子故态复萌,又试图开始作弊。
如果为了这两分作弊被抓,最后导致全科都为零分,那可就亏大了。
以往七班自家的考试中,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语文老师刘颜青监考时随身携带一份报纸,考试开始之后往那儿一坐,先看国内新闻,国内新闻看完看国外新闻,国外新闻看完看宇宙新闻,新闻看完看广告,国内广告看完看国外广告,两个半小时足够他把报纸中缝里的租房征婚寻人启事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
屏蔽仪放在讲台上,但从来不插上电源。
班上的作弊大王们因此开始藐视屏蔽仪,以为这玩意就是个摆设,自己的手机信号强度堪比射电望远镜。
千万不要作弊啊……唐纵默念。
他忽然发现了动静,精神一振,考场里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教室后排靠走廊的位置上,有个男生,开始不安分地抬头偷瞄老师,神情慌张鬼鬼祟祟,不敢和老师的目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