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忸怩的接过,拿手直接抓了片吃起来,小茴不甘落后,伸出一个爪子拿了几片肉直接往嘴里塞。
似听到一声轻笑,我抬头,见他的手伸在那儿,手中赫然拿着一双银筷,见我如此,也不尴尬,只将筷子收了回去,又切了一盘递给小茴,最后才自己吃起来。
那肉十分美味,鲜嫩可口,软硬适当,味美鲜香。
小茴早已吃得忘乎所以,抬眼看去,对面的人吃得十分优雅,完全不似身在荒郊,席地而坐,我不禁有些惭愧,自己怎没有他这般的风华。
正想着,一个白玉酒杯递了过来,我惊讶抬头,他眉目带笑的看着我,手中拿着个白玉酒壶。
我含笑接过,触手温润,如他的人一般,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慢慢放在嘴边,酒香扑鼻,饮之纯美。
我眼神闪了闪,根据此人种种表现,若非皇亲贵戚,便定是富商巨贾了。
“竟是鹤桑,兄台好舍得!”
他眼中闪过惊讶,只一瞬便过去了,随后笑道:“能在这荒野之外遇到有缘人,是人生一大乐事,怎会舍不得?”
他笑得爽朗,却隐隐透着从小养尊处优所孕育出的高贵。
见我喝完,他又给我斟了一杯。
“鹤桑我也是多年前曾尝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至今,只是后来再没有机会品尝,此次算是托了兄台之福,了却我多年心愿了,只是不知这酒从何处得来,兄台千万可怜我这酒国馋虫,告诉了我罢。”我文绉绉地谢他。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这酒是我自己所酿,算不得顶好。”
我听后几乎坐不住了,这鹤桑之所以难得,只因其配方早已失传,因此若留得一壶存世,便是万金难买,我千想万想却未料到是这样的答案。
“兄台不信?”他仰头饮尽一杯,儒雅中透着不羁。
“不……兄台说了我便信。”
“哦?”他含笑看我,“为何?你我不过初初相见。”
我站起身,不答反问:“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
他也站起来,又看了我一眼,我有种他现在才正眼看我的错觉,他答:“知与不知也。”
我摸了摸鼻头,他忽然大笑起来。
“不知兄台姓名?”我也笑问。
“在下九渊。”他躬身优雅的答。
那时年少,星光灿烂,岁月静好,我不知这如浮萍般的偶然相遇,成了我和他一生中再难忘记的灿烂。
“在下柴蓟。”我忙自我介绍,他虽讶然,却没再询问其他。
当我二人相携坐下,才发现余下的肉早已被小茴一扫而空,小茴腆着肚子笑得十分满足。
“九渊公子,这是什么肉,怎的如此鲜美?”想来刚才我们在旁互相自我介绍时被小茴听了去,她便十分自来熟的询问到。
“这是赤麂肉。”九渊笑答。
“哎呀,原来是赤麂,我听慈姑姑说过的!”小茴惊叹,想到自己又吃到了一样从未吃过的食物,十分高兴。
我直接忽视小茴,问道:“九渊兄要往何处去?”
“刚游完东胥山水,接下来想到猗郇去。”
“可真不巧,我刚从猗郇出来,要到东胥去。”没想到刚识得一位友人,即刻便要分离。
他见我失落,安慰道:“无妨,我四海游历,哪里有名山好水便去哪里,你我二人总会再相见。”
想到往后可随他游戏山水,我又高兴起来,他一看便是行了万里路,阅览了天下名胜的人,在这边界荒野,都能被我撞上,不得不说,我运气实在好极了。
那晚,我和他二人围着一堆篝火畅谈古今,听他讲赤炀的黄沙辽阔,马蹄奔腾;东胥的大气磅礴,包罗万象;琅玕的富饶繁华,秀美迷人;夷玉的“千山环野立,一水抱城流”……
从民俗野史到当今局势,他无一不是信手拈来。
那夜弦月高挂,繁星满天,我和他初见,因肉相识,因酒结缘,激扬文字,畅谈天下事,一夜之后,遂成莫逆。
我唤他阿九,他唤我……小蓟。
小蓟,小鸡。
很久以后,这名字依旧是我心中硬伤,当日实在不应贪杯,让他趁虚而入,喊了我这个后来令全江湖人嗤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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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