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楚太夫人是在蓁蓁九岁那年的十月中旬,在寒冷冬天病如膏肓。
或许是知道自己离死不远,她那回光返照的瞬间,看着给自己端药倒水的蓁蓁,还有懵懂的小团子佑年,又看着小腹微微鼓起的圆圆,最后是俊美孙子明睿带着不安的催促太医,反倒是笑了笑:“明睿,祖母能看到你们好好的,这辈子也别无所求了,等我走了,你看着点圆圆,她现在是双身子,不宜大悲大喜。”
眼神慈爱的看着蓁蓁姐弟,苍白的脸上浮上红晕,温声道:“别吓着蓁蓁还有佑年,也不要让他们累着,要不我闭上眼睛也不安心……”
男主外,女主内,圆圆和太夫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小,这十几年虽然也有过观念不同的分歧,可是不能否认太夫人是个好人,因此这些年太夫人身子不适,都是请太医问诊,从心里期待她能多活几年。
太医隐晦的对楚明睿摇了摇头,自己悄悄的退了出去。
丫鬟进来低眉顺眼的道:“太夫人,二老爷,三老爷在外面候着。”
“明睿,”太夫人喝了半盏参茶,眼神亮的惊人的看着他,不放心的叮嘱:“我知道你二叔对不起你,可是我不想看见他们下场凄惨,你答应我不要对他们动手。”
楚明睿心里闷的厉害,可是看着床榻上瘦弱的太夫人,那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而且现在二房明尧的儿子已经开始相互怼对,还是自己暗中的人帮了他们几次。
他不是想做好人,只是不想看见二房内宅平静而已。
楚明睿深吸了口气,郑重的应下:“祖母放心,我不会管二房的事情。”
以后,大宝他们就各凭本事吧,现在的他才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兄弟相残才是最让长辈难受的事情。
太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让老二他们都进来,我现在不想看见老三他们,反正我现在可以任性了。”
老三毕竟是庶出的,还那么出息,比自己的老二强多了,她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
嫡母像她这样坦荡的真的很少,也不屑于暗中作什么手脚陷害庶子,当初分家的时候该给的也都给了,现在她想任性一回。
圆圆恭敬的应下,让人去请二房一家子进来。
楚二爷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自然只好在别的地方找平衡,最能腐蚀人意志的自然是美人窝,这酒色多了,人倒是虚了,此时跪在太夫人床前,那是真的伤心的不能克制。
他红着眼睛流着眼泪,紧紧的拉着太夫人的手哀嚎:“娘,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儿子还没好好孝顺你呢,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他这话倒不是虚假的,真的比金子还真。
要是娘死了,明睿这混账不管不顾的折腾自己怎么办?要是娘死了,每年谁会悄悄的贴补他几千两银子?要是娘死了,自己有事去找谁?
楚太夫人看着本来俊朗的儿子,现在却已经是白胖的糟老头了,心里说不出的失望,看着他后面跪着的周氏低着脑袋,楚明尧这个孙子也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大宝倒是变成了个小伙子,眉眼之间带着几分阴郁……他这模样,倒是让太夫人想起了明睿在爹娘没了的时候。
又看了眼赵氏和二宝三宝,二房,现在不就是和当初明睿的遭遇一模一样吗?
她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带着眷恋的看了眼帐子上的祥云图,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外面寒风呼啸,雪花飞扬,忠勇侯府有条不序的操办起丧事,楚明睿也记住祖母的临终嘱咐,对二房那是眼不见为净的态度。
以丧礼哀死亡,丧事是极为重要的大事,自然有一套严格的丧礼制度。
圆圆肚子里揣着楚明睿的第三个孩子,生怕自己一时之间照顾不到,干脆请了阮家的三个伯娘来帮衬一下,忙碌了半个多月才算入土为安。
当然,楚明睿现在也是在家守孝。
按着大周的规矩,这儿子要守一年,孙子只要百日就够。
现在朝里没什么大事,楚明睿自然也是在家规规矩矩的守孝,顺便陪着媳妇说话,陪着女儿和儿子练武。
太夫人没了,大家一时之间肯定是有点不习惯,想起来就有点黯然,可是这日子一日日过去,还是能抚平悲伤。
转眼就到了腊月,大雪纷飞。
不怕冷的蓁蓁一大早就起来,满脸是笑的看着自家爹:“爹爹,都说踏雪寻梅,我们今儿个也试试好不好?”
楚明睿低头看着穿着水蓝色劲装的女儿,眉眼娇憨可爱,仰起小脸殷勤笑着的女儿,柔声哄她:“蓁蓁,我们得先去练武,下午再去赏梅好不好?”
女儿太好看了,未免被别人欺负,自己还是让她多练武,练轻功,这样可以去欺负别人,那样自己就不用心疼女儿受委屈了。
而且蓁蓁对练武也很有天赋,现在她身手灵活,剑法也不错,让楚明睿心里很得意。
“那下午你和娘说,别让她拘着我学女红好不好?”要说楚明睿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可是圆圆就严厉的多了。
楚明睿自是温柔应下:“好。”
自己的女儿学女红做什么,等她要做衣裳就去天一阁,就算以后嫁人了,自己给她挑几个好的绣娘不就行了吗?
蓁蓁笑得明媚极了,黝黑的眼珠一转,就坏笑着低语:“小团子还没起来,我是个好姐姐,我得去喊他一起去练武。”
“要不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