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已经半年没有见过彩灵山,乍一见,居然有些认不出了。
满山苍翠已经化为死灰,遍地走的野兽山禽早就消失了踪迹,昔日钟灵毓秀生机勃勃的彩灵山,已然变成一个灰黄的土堆。
他的脚踩在厚厚的灰黑的落叶上,一路往山顶走去。路旁的树木尽数枯死,散发出阵阵腐败的气味。山中近来应是下过雨,一条细弱的溪水从山上淌了下来,水面上飘着片片黑叶。
突然,他感觉脚下踩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将脚拿开一看,是一枚松果。
白冰茫然地抬起头,视线往四周巡睃了一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走到山间的飞瀑前时,他看到干涸的水潭,枯枝败叶铺满谭底,终于忍不住蹲下身体,手按在了干硬而冰冷的土地上。
灵气自他指尖流出,渗入山体中,与山中的灵脉相遇。
白冰的眉头愈来愈紧,收手时眼睛露出悲痛之色。
彩灵山的灵脉耗损过度,已经不能供养山中万物。
他离开之前,见到万物复苏之景,还以为彩灵山情况如旧,却原来只是消亡前的假象。
白冰叹一口气,心知自己早该明白,离开的人已永远离开了,他的心境也不会和以前一样。可偏偏不信这个邪,非要自己去人世历练一番,寻访一番,才能彻底醒悟。
可明白了又能怎样?他还是无法忍受青瑶离开带来的苦楚,日日夜夜不得安宁。他必须要回到他们相遇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她带来的美好和伤痛,以此才能度过漫长难忍的岁月。
但是现在,就连这份回忆也不能保全了。
等到他走到山顶,见到合欢树的样子时,猝不及防又是一道锥心刺骨的打击。
合欢树高大的树干和繁茂的树冠已经萎缩,坍塌,变成一堆黑灰的木头。它仰仗着连接灵脉的缘故,曾比山上的任何一棵树都要盛大,此刻却比山上的任何一棵树都要颓废。
它仿佛在暗示,曾经在树下度过的日子越是美好,失去时就越是令人难过。
白冰木然地站在树前,他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俊美,因此哪怕露出一点悲伤的神色都会被放大。可此刻悲伤像是被刻在了脸上,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因他伤心而伤心。
幸好山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否则他不知要将自己沉浸在悲伤的苦水中沉沦多久。
小凤一见到他就兴奋地窜了过来,扑得他一个满怀,激动地啄着他衣襟上的梅花,嗔怒道:“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正想再寻个山头落脚呢!”
沉郁的气氛被她尖锐的嗓音打破,白冰微微一笑,手拂过她头顶柔滑的羽毛,柔声道:“我说过会回来的。在外面转了一遭,我发现你果然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神凤,要走也要带着你一起走。”
小凤灵活地扭了扭脖子,抬头看他,大喊道:“真的?”
白冰点点头,道:“彩灵山成了这个样子,还要让你枯守在此,实在难为你了。”
小凤吃了一惊,飞出他的手掌,落到地上化成人形,迟疑道:“你这么说话,真是吓坏我了。你何时这么善解人意为人着想了?你出去时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白冰笑道:“我怎么可能会遇到麻烦?不过见的多了,想的多了,心境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凤听他这语气,头上的羽毛不由得竖起来,打了一个哆嗦,道:“算了算了,估摸着你一时半会也缓不过来。无妨无妨,我已经找到另一处好山好水好地方,下了山不远处就是人间一处修仙门派,派中皆为女修。等咱们搬到那里,保管你会忘了那个臭丫头。”
白冰苦笑着摇摇头,道:“若是搬家,还是要离彩灵山近一些,这样我能时不时回来看一看……”
话未说完,他忽然感觉到山下的结界有了异动。
自从白冰在仙界杀出威名,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敢来闯山。寻常的人间修士被结界阻挡过后,多半知难而退。可现在他却感到有人一次又一次撞击结界,仿佛扑火的飞蛾,不将自己的血肉之驱撞碎在火焰里,就觉得此生没有意义。
他挑眉往山下望去,枯树挡住了视线,并不能看到是谁这么大胆。
他朝小凤勾勾手,道:“有人来了,去看看。”
小凤也是一脸惊异,而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往山下走,边走边催促道:“快走快走,好久没有热闹热闹了。”
下山的路并不长,即使步行也用不了多久,更不用说小凤心急火燎,片刻功夫就到了山下。
不过一看到来人时,她脸上立刻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正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助跑了一段,执着地再次往结界上撞。
她衣衫褴褛,身上和脸上有伤口和血迹,不过仍能看出她皮肤白皙滑腻,衣饰不似凡品,应当不是附近的凡人农妇之类。
小凤翻了个白眼,猛然转身往山上走,有些气愤道:“白激动了半天,原来就是不知死活的女修。”
白冰挑眼一瞧,微笑着摇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个女子已不是肉眼凡胎,虽然周身灵气薄弱,却也是十足的仙族了。”
小凤悚然色变,拧头看那女子,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尖锐:“仙族?”
白冰颔首应是,小凤瞪大了眼睛,搓着手重新往山门走去,边走边道:“仙族的还敢来?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白冰微微蹙起眉头,不过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