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将自己主动交出来,只是为了达成最后目的里的一环。眼下的绳索绑得再紧,绑法再复杂,在已有准备的凌珏眼里,挣脱也不过是一时片刻的事情。
这是整座皇宫之中的腹地,从此处空地开始环顾四围一圈,各大宫殿尽在视线之中。
太宸殿更是重中之重的存在,它恢宏无比,耀眼,庄严,不容任何人以任何一种方式去进行一丝一毫的冒犯。
而他的到来,则像是一个无知的跳梁小丑妄图挑战它的底线。
底线就在眼前,就在这望不到的阶梯的最高处。而此时此刻,还有资格跟在凌珏身后迈上阶梯的已经发生了人数上的锐减。
十几名将士皆个个神情肃穆,他们每一次脚步的挪动,都带动了盔甲摩擦和撞击从而发出的错落有致的声音。
有些急躁,有些沉着,更多的则是多了一种胜券在握的松快。
可然而,真的是这样吗?任何事情只要不走到最后一刻,便一直都有翻盘的可能性。
他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进入到皇城深处,像现在这样站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而他们,却偏偏为他选择了最为轻松容易的一条。
凌珏从腕间袖口的位置上轻轻一勾,便勾出了一根银簪。银簪刚刚握在温软的掌中,还未得染上他身上的热气,尤带着秋日独有一片的沁凉。
凌珏不由地在上面摩挲了一下,这簪子原本是对对簪。不过如今留在自己手里一只,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了。
他只用银簪锐利的一头,便轻松解掉了身上的重重负累,面向众人站定。
那十几人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成功唾手可得,却在这最后一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一个个张大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凌珏挨着点过了穴道。侥幸几个还没有被来得及的凌珏去点的则是落荒而逃。
凌珏不动声色地将助他“行凶”的暗器收了回去,很是敷衍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和明烨聊聊。”
太宸殿的大门有一层很是漂亮的暗红色包浆,这使得它在久经风雨的年岁中一直都是那么焕然一新,仿若从未老去。不过它里面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总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就像每年冬去春来的新芽一样。
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凌珏甚至都要怀疑,这皇宫里的一切是不是都对人的打打杀杀而感到麻木了呢?
陆公公是唯一守在殿门外服侍的宫人,看到这一幕的他早就吓得双腿发软。可在凌珏就要一把推开殿门的时候,陆公公却一个迈步上前将身后的大门死死地挡了下来:“珏珏公子,陛下病重,您能不能……”
对方是敌人,向敌人求情,这件事本身就有够滑稽的。陆公公话都说不完整,面皮上就浮现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原也不再指望什么的他,却听到了凌珏一句好似轻到缥缈的语言:“我答应你就是。”
“嗯?”陆公公不自觉地就卸下了防备,他怀疑自己刚刚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怎么这样轻易地就相信了凌珏说的话?
可是宫中的侍卫都不见影子,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太监又能做些什么?还不是螳臂当车罢了。
陆公公无奈地唉声叹气,只跟了进去。面前的凌珏身影高高大大的,和明烨站在一起,可还确实会让人生出无限的迷惘。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只有正中央的一鼎炉香还在袅袅燃着,发出的味道有些淡淡的香气,想来应该是起安神之效的。
陆公公方才在外间和他说了什么?哦,对,好像说起过明烨病重。
他可真会挑时候,早不病晚不病,恰恰赶在了现在。若是他现在做些什么,以后也定当会留下个趁人之危的骂名。
无论是不是巧合,这个病来得实在很是恰逢时机。
殿内只有三人,三人谁都不肯出声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仿若,谁先出声,谁就会失去所有的主动权。
只是,僵局的不断延伸除了时间被流逝,是一点儿意义都没有的。这安静的大殿里,一声利刃出鞘的骤响终于使凌珏获得了剩余二人的注目。
凌珏只侧目望了一望很是忠心的陆公公,但却什么都没有说。这个时候,有些话他是不想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的。
床榻那边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是有人挣扎地拖着疲乏的身子在下床。人一旦沾染了病气,行为动作就会变得凝滞起来。拖拖沓沓得不成样子。
即便是放到了明烨的身上,他也是一个逃脱不了这种定律的俗人。
“你来了?”明烨的身形有些打晃,但此时对上他的一双眸子却是璀璨明亮。眸光一闪,也不惊也不奇,只是淡淡地开口,让陆公公退了下去。
“是。”陆公公也愁自己站在这里半点儿作用不起,怕还只会碍事。此时陛下开口,他也好顺着台阶下。
沉重的殿门似乎也暗自吞下了许多心事,今日关上的声音异常沉闷。而这,似乎也昭示着殿内二人的谈话必将难得寻常。
凌珏只待殿门合上之后,才轻轻转动了手腕,剑光在某一个角度下将外间的日光完全地投射下来。
很是刺目,这令这段日子以来一直久居在黑暗环境下的明烨不太舒服。
他不大自在地偏过了些头,想要避开那时时闪着自己双眼的剑光。当然,也想避开那剑光背后的一道灼热目光。
凌珏的目光灼热,好像只要被它们盯上一下,身上就会无故被烧出几个大洞一样。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