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宇斜下身子,将手中油伞放在小念卿手中,轻声道:“念卿,你拿着这伞,到船屋头去罢。”小念卿不解道:“爹,那你呢?”他尚且年幼,虽有武功高强的父亲,却不知为何,偏偏不肯习武,于许多江湖规矩也不甚明了。
沈飞宇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念卿听话,爹爹要与这位风少侠比试,你去一旁瞧着罢。”小念卿吐了舌头,拌个鬼脸,极不情愿道:“原来爹爹又要打架,打架可不好玩。”他虽是这般说,还是折身奔往船屋,静静往这边望着。
秋雨绵绵扬落,沈飞宇望着风不行道:“风少侠,这就请罢。”风不行道:“沈大侠,不知使甚么兵刃?我这船舱里十八般武器,样样不缺。”沈飞宇摇头,示意不需。风不行脸上一愕,当即恍然,心想沈大侠闻名武林,那《九幽神掌》自是不需兵刃了。他将油伞取下,露出一柄三尺来长的利剑,轻轻往船面一掷,但闻轻嗤一声,剑尖没入木板三寸有余,剑柄却不轻晃半分,这份力道的控制,实已到了极高的境界。他这才双手抱拳,说道:“沈大侠,小子唐突之处,还请勿怪。”
沈飞宇颔首点头间,只见风不行左手一曲,唰的一声,已拔过那柄利剑,身子轻折回转,倏然一剑横划,这一式唤作“横剑立威”,乃是出自华山派绝技,七十二路剑法中,别称又作阴阳剑法。
船面不过六丈方圆,他剑法笼罩之下,极不容易避开,只见沈飞宇身形微动,已使这一剑划空,他脚法精湛,所折后的一步刚巧离剑不过三寸之距。
风不行左足立定,右足迈进,那左手已换过右手,剑锋一斜,刺往沈飞宇下腹。这两式使的颇为灵动,变招之际快若惊鸿,若是寻常人,决料不到一种剑法两手来使,往往出其不意,克敌至胜。
沈飞宇十年前便名动武林,功力之高,这十年来他虽无法参悟九幽神掌第九重,然身法、掌法均已精湛圆满,更上一层。只见他右掌斜立,不见闪避,忽而拍往那剑锋之上,掌法之下,竟将那剑锋荡开。
风不行顿时觉着手中吃力,险些把握不稳,他这才吃惊,虽早先听闻沈飞宇武功如何之高,掌法如何威猛,也只是道听途说,未免觉得几分夸大,这才心中动了念头,一路寻来,向他讨教。这会他使了两招,虽不是七十二路剑法的高招,也比一般剑法高明许多,原以为他虽避之有余,却决没料到他竟以掌掠锋。假若他适才轻转剑柄,那一掌拍在剑刃之上,势必教他五指齐断。这等念头倏转而过,心头隐隐起了敬佩之心,身子一顿,喝道:“沈大侠,小心啦。”
这下他既知晓二人功力相差甚巨,心中再无顾虑,将那阴阳剑法一招一式的使出来,只见秋雨飘飘之下,他剑法时而轻然,又忽而凌厉,先是一剑斜划,接着另有一手接过,不等招式用老,又是新式倏起。
一口气连连使了三十六招,竟没刺中沈飞宇衣角分毫,他心中明了,对敌身法飘然,又内功奇高,自然能避开。想到这里,他忽然一声长啸,右手执剑,足下轻点,就在这漫天秋雨中,身躯腾空而起,右臂奋力直出,一剑刺往沈飞宇中路。
他武学本是不低,这奋力一击自有一股威势,两人相距甚近,极不易避开。沈飞宇双掌摊开,身形一扭,双掌成阴阳互抱之势,那一剑飞来,正从双掌中刺过。他双掌倏然收拢,两股内劲相压,那利剑便如给两座石山压住,动弹不得。
风不行大惊,这等匪夷所思的内劲,天下之间,不过寥寥数人,便是他恩师天涯子,也未达到这等境界。他虽惊不乱,忽然双手握剑,使了浑身内劲方才将那剑拔出来。到了这等结果,胜负轻易可辨,但他心知这等难遇的时机,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是以他身形不退,反而又一剑刺出。
其时乌云逼近,暴雨来袭,狂风骤起,吹得湖面哗啦作响,如豆般的雨点劈头落下,耳旁渐闻雨声犀锐,天色忽然暗沉下来。
小念卿见着这天色如此可怕,瞥见大船之外湖浪骤起,惹得大船轻轻摇晃,他扶住屋门,心中念道:“好大的雨啊,真是好玩得紧。”他虽年幼,面对这大风浪,心中反而隐隐几分欢喜,望向不远处的沈飞宇,暗道:“爹爹,你一定要赢。”
沈飞宇再避过一剑,心中默默计算:“华山阴阳剑法,一共七十二式,我与他对得一百多招,翻来覆去也只瞧出三十六式,想必他目前只使得出来一半,便将这三十六式不断复辙,以此突破。嘿,他倒将我当作陪练了。”想到此处,微微一笑,眼见他使得浑然不觉,似乎陷入这套剑法之中,眼中别无他物,心头一震,暗道他果真颇有悟性,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武林一代骁楚。眼角瞥见又是一剑斜刺过来,划开那大雨之中,竟发出噼里啪啦之声。他心中清楚,若是常人使出,凭借长剑之利,流水之柔,必将轻轻划过,悄无声息。只是他这一剑威猛,竟将那至阴至柔的水滴震开,互相撞击,这才发出声来。
沈飞宇轻轻避过,又见他右手换过长剑,忽得近前半步,手中长剑轻飘飘的横划而过。这一式他先前已使了三遍,到得第四遍,犹自高明许多。华山绝技名动武林,这阴阳剑法犹以为最。用剑之时,不似寻常剑士,单手使剑,也不像双剑齐上,偏偏一剑双手,左手为阴,右手为阳,往往交换互用,阴阳交汇,贯通相融,加之剑法招式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