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危急时刻,苏盈陡然娇喝道:“手下留情!”沈念卿微微一怔,忽得顿住,手掌便伸在霍都头顶半尺处。
他适才执念娘亲之死,周身真气上窜下跳,以致险些走火入魔,这时被一声喝止,虽是瞬时恢复了神志,然而方才一掌凝聚他十成内劲,这时忽而一收,真气便即反弹,登时五脏六腑皆被这股真气震伤。正所谓遇强则强,遇横则横,他内力纵然再高强,能伤敌亦能伤己。
沈念卿勉强忍住喉头鲜血,身子晃了一晃。霍都察觉他身体异状,身子突然往上一蹿,伸指点中了他颤中穴。沈念卿只觉胸口一闷,如眼花缭乱了一般,登时萎坐在地。霍都喝道:“杀了他。”便即端坐疗伤。
众人闻言,当先有一人飞纵而至,欲要伸掌往他百会穴击去。正在这时,苏盈挥手喝道:“住手。”那人知晓她身份地位,不敢违抗,但霍都身份也非一般,又不敢退下,一时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霍都睁开眼来,瞧见沈念卿似陷入了昏迷,心想:“此刻他已中了我点穴,又是大伤之际,实在是大好的良机。若是错过这次,只怕往后再没有机会了。”他看向苏盈,沉声道:“盈儿,他武功之高,实在骇人听闻,不可意气用事。”
苏盈道:“我自然知道。”说着走上前来扶住霍都,说道:“霍都叔叔,方才他伤了你,我实在恼恨至极,可是我想了想,他身受重伤都是因为我喝止了他……”
霍都平时极是宠爱她,然而此刻听她一说,当即喝止道:“胡闹,我若死了,那又何足道哉?而他自己真气逆乱,实为天意,那是他死有余辜。”苏盈瞧向沈念卿,只见他双目闭上,虽是盘坐着,也不知究竟是否昏迷,她有心走上去瞧瞧,只是碍于霍都之面,终是忍住了。苏盈神情凄然,摇头道:“不,叔叔,我实在不愿瞧见你们二人任何一人受伤。更不能瞧见任何一人死去。”
霍都见她神色分明是为情所困,陡然念起她以往英姿飒爽的模样,忍不住叹息,柔声道:“盈儿,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虽是女儿身,然而自小要强,又聪明伶俐,真比十个男子还厉害,可如今你呢?你瞧瞧自己成了什么样?”旋即望向昏迷的沈念卿,蹙眉道:“这小子有甚么好,惹得你失魂落魄?当初他寒毒发作,你让我救我便救了。那时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他,那时候我不知他真实身份,否则说什么也不会救他的。”说到这里,叹息更甚,缓缓的说道:“你心里有他,可他心里有你么?何况他爹娘惨死,可说与我们有莫大的干系,依他性子,是决不能投靠我们的,那你还念想什么?我实不愿看到你伤心难过,只是还请你想想你的义父。”
苏盈听闻义父二字,身子不由得一颤,喃喃自语道:“是啊,义父为了族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老人家年纪已高,我又怎能让他寒心?”霍都见她似有挣扎,又讲道:“不错。还记得你小时候么,主上本想将你当个公主宠着,可是你非要学男子骑马射箭,还说什么女儿定比男儿强。后来主上教你习武,你又聪明伶俐一学就会,那时候你可说过要统帅兵马,替主上分忧,你还记得么?”
苏盈轻轻点头,眼中已有泪花,说道:“盈儿永不敢忘。”霍都道:“那就极好了。咱们一生长于草原,可说天伦之乐,有甚么可争的?只是尚有许多族人生活落魄,难以温饱,而中原之地肥沃,自然免不了争端。”苏盈含泪道:“盈儿明白。”霍都欣慰一笑,说道:“你可记得我族人最厉害的人物是谁?”
苏盈伸手抹去了泪花,神色严谨,一字一句道:“是成吉思汗大帝。他一生征战沙场,立下丰功伟绩,替族人打下了万里疆土,其后族人皆安居乐业,生活了百余年。”
霍都微笑道:“不错。那你记得咱们最大的敌人是谁?”苏盈神色渐冷,咬牙道:“是明教,是朱元璋。”霍都道:“欲要攻入中原,唯有先消灭明教,方能再入主中原。”苏盈点头道:“盈儿明白。”霍都突然哈哈大笑,他伤势极重,这一笑之间牵动了伤势,又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苏盈登时花容失色,伸手去扶他。
霍都摆了摆手,仍是仰天大笑,朗声道:“天佑我蒙古。明教与朱元璋决裂,正是我族消灭明教的时候。而武林之中,主上神功盖世无人可敌,唯独忌惮武当张三丰,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张老儿已是一百五十来岁,早该死了罢。武林八大派又有何惧?哈哈……哈哈,天佑我蒙古。”
沈念卿虽是闭着双目,却也没有昏迷过去。适才他体内真气逆乱,又受了霍都一指,确是受了严重内伤,只不过他内功强横,硬生生压制住了真气,而后盘坐下来用真气封住了经脉,一面解开穴道。
当他听到霍都要趁机杀害他时,不由暗叫我命休矣,可是苏盈突然阻拦,又让他喜出望外,及至后面听到二人对话,霍都讲出曾救了他一命时,又忍不住惊了一跳,心想:“原来那时候是他救了我。”
虽说二人本为敌人,但沈念卿自来有恩报恩,念及自己险些一掌打死他,心头反倒有些愧疚,后面又听他说到苏盈竟喜欢自己时,心头陡然觉得惊喜万分,但说到仇人时,又不由得一阵黯然,心想:“是啊,她是仇人之女,纵然我也喜欢她,那又如何?”其后便听二人说到族人,只觉脑中迷糊不知所谓,忍不住暗暗想到:“到